“师父, 您是不是心里早就想好将那只夔交给师伯啊?”
孟长青与李道玄离开了青岩镇,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孟长青一直看着李道玄的侧脸,终于把这话问了出来。
“它罪不至死, 你心中已经决定救它,我不答应,你自己也会想办法。”过了好一会儿, 感觉到孟长青还在盯着他,李道玄看了一眼过去,“为何这么看着我?”
“师父,您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善良的人。”
“你年纪才多大, 又见了世上多少人?”
孟长青抱着大雪剑, 往前快走了两步,问道:“师父,天元子师伯当年为何离开玄武啊?”
“东临海上有巨鲸伤人, 他师父派他前去降妖, 他私放巨鲸归海,触怒了他的师父,他师父命他下山, 终生不许再踏入玄武一步。”
孟长青没了声,明显是联想到了自己之前叛出师门的事, 他转了话题问道:“师父, 您和天元子师伯, 还有掌教师伯和掌门师伯, 师兄弟之间感情应该很好吧?”
李道玄点了下头,“他与你掌门师伯形同手足,不过他离开玄武太早,之后他与玄武断了联系,一百年多前的仙剑大典才重新出现,至今他也没有回过玄武。”
“师父,你们那时在山上是什么样的啊?”
李道玄见孟长青感兴趣,就同他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孟长青一直跟在他旁边听着。他们往北地去,正午时分,山道上飘着雾气,枝桠横斜,孟长青看着说话的李道玄,抬手不着痕迹地拂开前面挡路的枝叶。
这是真的平静下来了。
孟长青与李道玄去了北地,去做那些他们没有做完的事情。
白瞎子回到了太白鬼城。和她想象的情景不太一样,如今鬼城中并没有多少鬼魂,冷冷清清的,路旁不知是谁新栽了几株柳树,碧幽幽的叶子在风中飘。白瞎子问了一圈才知道,鬼魂们多去了天姥山,那里有孟长青的海市蜃楼,最主要的是还有吕仙朝坐镇,他们不用害怕道门。白瞎子注意到太白城以北的山坡上还有些鬼魂的阴气,过去瞧了,发现北地的佛宗在此地为亡魂立了许多无名碑。她心中感慨,北地佛宗这些年都衰败成什么鬼样子了,闲事倒是管得比谁都多。
天姥山。裹着身黑衣裳的吕仙朝正在百无聊赖地和一大群邪修喝酒赌钱,一大群人也不知道是窝在这洞府赌了多少天了,赌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一旁摆着的水果已经烂了一大半,也没人收拾,散发出阵阵腐烂味道。吕仙朝半耷拉着眼躺在椅子上,满脸写着“无聊”两个字,这一轮是哪个邪修赌输了他也没注意,直接喊道:“喝喝喝!谁输了赶紧喝!”等到旁人提醒才知道是原来是他输了,他眉头一拧,直起了背,“倒酒!”
祁连山长白宗。正午的日光照耀着山林与栈道。大殿中,二十几个长白弟子正在领着新来的弟子拜真武大帝像,一派庄严肃穆,礼毕,穿着纯白道服的新弟子刚起身,远处的凌霄阁中忽然响起了雄浑苍凉的钟声,一声又一声,从山上传至山下,从南方传到北方,在群山之中久久地回荡。几个为首的长白弟子回过头去,沉默地听着那钟声,在他们身后的画像上,踏云乘鹤的真武大帝正在一片金光中望着他们。
吴地,小巷子,茶馆二楼,热闹非凡。一个样貌清秀的说书人正在说书,他抚着惊堂木,口若悬河,说的故事那叫一个精彩绝伦,仿佛是他亲眼所见一般。每过一会儿茶馆中就会响起喝彩声,整个场子的人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他说到最后,魔物之乱,孟长青要与吴客同归于尽,东临海上火焰滔天,玄武大阵打开,天地混沌,寰宇初张,孟长青与李道玄从阵法中出来,金仙灵力涌过八百里山脉,天地一片大白。故事戛然而止,茶馆里的客人久久回不过神来,忽然全都起身纷纷叫好,有人喊那说书人再讲一出。说书人见众人热情难却,于是重新坐下,他思索片刻,李道玄与孟长青的事情是决不能胡说的,他忽然抬手抚上惊堂木,道:“好,那我再讲一出。”他抬头看眼前的人,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知,孟长青和长白宗大弟子吴聆那些往事?”
玄武山,乾阳峰。谢凌霄正在照料李岳阳养的那些花花草草,趁着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太阳,他连忙将花草一盆盆地搬到院子晒日头,追着移动的阳光,不一会儿就满头是汗。乾阳峰下,李岳阳正在指点几个新弟子剑术,她看着那群弟子扑棱着在山坡上御剑飞行的样子,拧着眉头好半天没说话。紫来大殿中,南乡子正准备沏茶,他刚得了套新茶具,是一位吴地的故人送来的,上好的白瓷,流光溢彩,他爱不释手,拿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乾阳大殿中,谢仲春正在练字,凝神许久,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冬”。
一转眼过去,寒风凛冽,玄武山上飘起来小雪,山林雾蒙蒙的恍如仙境。
临近年关,冬雪纷纷。
南乡子今日约了谢仲春来山上喝茶,谢仲春迟到了,到的时候似乎压着怒气。南乡子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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