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村庄之前, 楚江楼将身上的宗主长袍幻化成无极府门徒的弟子服, 还在脸上施了一道法诀,可以使周围人对他的相貌过眼即忘。
而在回宗路上,陈渊已经收起了惑心术。
弟子们纷纷转醒。
如同之前几次一样,他们脸上的茫然在心理暗示下, 渐渐化为激动和餍足。
“看来这次堂主让你打头阵啦!看你这满身的血!”
“你也不差嘛, 看你连衣服都扯破了,定是有人死前拉着你苦苦求饶是不是?”
“今日又杀得我腰酸背痛,真是痛快!”
“……”
说着说着,弟子中有人干咳一声。
“不过……兄弟们,我其实有一丁点儿、真的只有一丁点儿的想法, 下一次堂主再带人出来, 我想留在门中歇一歇,最近跟着堂主各处潇洒确实痛快, 可我昨天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议论声倏然变轻。
“这么说来, 其实我也是……”
“是啊, 其实我最近也觉得身上特别累, 以前没觉得, 现在跟了堂主才知道,原来杀人也是件苦差事……”
跟在众人之后的郑飞一脸复杂,难以融入这个话题。
不多时,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郑飞?你怎么在这儿, 堂主不是下令不让你跟来的吗?”
郑飞下意识看向陈渊的方向。
只看到那道负手而立的背影, 他脑海里不禁闪现出先前场景,喉间就隐隐发麻,双腿也好像在发痛。
想到这,他不敢说出实情,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说:“我偷偷跟过来的,刚才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啊,怎么你忘了?堂主也知道我在。”
出声的弟子半信半疑,却忽然耸起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郑飞神情僵住。
他来回奔忙,结束时随着众人一起升空,竟忘了施展净身诀。
弟子已闻到了他的身上,“你这——郑飞,你身上怎么一股子粪水味儿?莫不是你第一次杀人,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周围人哈哈大笑一阵。
“此话有理,郑飞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敢杀人?刚才我可没看见他,肯定是躲起来了!”
郑飞脸色青红交加,“我才不是躲起来!我也没有尿裤子,分明是你们——”
陈渊的声音在这时随着风声飘散过来,“都闭嘴。”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半晌,又有人看着郑飞,忍不住喷笑一声。
郑飞额上立刻鼓起根根青筋。
压得极低的声音转眼悄悄响起。
楚江楼御剑在陈渊身后半步距离,一路听着众人低声议论,才发现仅仅几日时间,陈渊在这群弟子心目中,原来已经有了极重地位。
他看向陈渊侧脸。
以前他与陈渊见过几面,印象中的大师兄总是独自沉浸在道法中,练剑时也不喜有人打扰,加之常常闭关,对方从不下山历练,对宗中弟子也甚少关切,与之相对,宗中也甚少有弟子提及大师兄这三个字。
时间愈久,如若不是楚远宏做主让他与陈渊双修,他甚至早忘了陈渊是长着这样一张脸。
更仿佛是那日堕入魔道让眼前的人变得如此鲜活。
楚远宏收回视线。
他手中法诀变换,随陈渊往地面掠去。
落地后,眼看着陈渊渐行渐远,弟子们凑近郑飞,抬手作势在鼻前来回扇动,“这味道太冲了,也不知道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早在他归入咱们赤羽堂时我就说过,像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根本干不成大事。”
郑飞早在第一次有人提及这一茬时就用了净身法诀,见他们不依不饶,紧紧攥起的拳却忽然松开。
“罢了,原本我还打算救你们于苦海,现在看来,是你们活该!”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往练武场走去。
弟子面面相觑,须臾,又忍耐不住笑开了。
“这小子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呢?救我们于苦海?跟着堂主,享福都来不及呢!”
见状,和陈渊并肩往前的楚江楼收回神识,他在回程之前已经看出端倪,但直到此时才传音道:“师兄不怕被这弟子坏了计策?”
陈渊说:“不必管他。”
楚江楼眸光微动。
他回脸过去,果然看到有两名弟子跟在郑飞身后离开。
“是惑心术?”楚江楼眼底有些复杂,“施用此法,师兄可有不适?”
陈渊看他一眼,“宽心。身中惑心术的弟子,都背着人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江楼横跨一步挡在陈渊身前,他语气中添进些微急色,“惑心术毕竟是魔修法诀,我担心会对师兄有损。”
陈渊住脚,他于是追加一句,回答了楚江楼之前的问题,“我没有不适。”
楚江楼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他退后回来,转而说:“这段时间,除去调查父亲的死因,我会一直留在师兄身边,为师兄清除体内魔气。”
“我的魔气不用清除,”陈渊说,“它已经和我的功法融合,不会对我有什么不良影响。”
“什么?”
陈渊抬手翻掌。
只在一念之间,一金一红两抹气旋有如实质,它们紧紧纠缠,很快拧为一体在他掌心盘绕。
楚江楼倏地扣住陈渊手腕,“师兄,你炼化了魔气?”他黑眸深沉,剑眉微蹙,“你可知如此一来,你再无可能白日飞升,只能与魔修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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