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折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身上很疼,然后像没骨头一样趴在沈不覆的腿上。肖折釉是被身上的伤口疼醒的,她醒过来的时候,还保持着睡着之前的姿势趴在沈不覆的腿上,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身子有些麻。
又痛又麻。
她双手撑着地面,费力坐起来。
沈不覆一直都没睡,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合过。
“将军没睡过吗?”肖折釉问。
沈不覆没吭声,直接站起来,闷声往前走。
肖折釉想问他去哪儿,可是话到嘴边儿,她又把话咽了回去,沉声别开眼。沈不覆却停下脚步,又折回来,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拽着肖折釉的胳膊,将她背在背上,然后大步往前走。
沈不覆闷声背着肖折釉往前走,一句话不说。他不说话,肖折釉也不说话,身上的伤口疼了也疼着。肖折釉知道沈不覆在生气,她便跟着他一起生闷气。
沈不覆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上岚山的深处,那里灌木少了起来,高大的树木却多了起来,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动物在树林间穿梭。沈不覆也没有把肖折釉放下,就这样背着她去杀了只鹿,鹿头被他一刀砍下来的时候,在他背上的肖折釉身子颤了一下,匆匆闭了眼睛,趴在沈不覆的背上,不敢再乱看。
其实肖折釉知道这上岚山里野兽不少,沈不覆之所以背着她打猎,而不是将她放到一旁自己去打猎,是因为担心她离了他的视线之后会有突然蹦出来的野兽伤害她。
沈不覆不说,肖折釉也不问,反正她知道。
沈不覆将手中的鸣鸿刀掷出去,树上的野果子便被打下来十多个。他带着打下来的野果子和那只鹿,又拾了些干树枝,背着肖折釉往回走。最后寻了处平坦的地方,将肖折釉放下来。
他将野果子放在肖折釉身边,然后沉默地去生火、烤鹿肉。
肖折釉抱膝坐在一旁望着沈不覆忙碌,等那只鹿被他扔进火堆里的时候,她才拿起身旁的一个野果子来吃。
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的确很饿。
肖折釉咬了一口,忽然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把手里的野果子朝前使劲儿扔开。她反应太大,沈不覆回头看向她。
肖折釉又吐了两口,才有些尴尬地说:“有虫子……”
沈不覆看了一眼火堆里的那只鹿,然后走到肖折釉身前蹲下来,拿起一个野果子掰开。掰开的野果子里果真被虫子蛀了。沈不覆将果子扔了,又掰开一个,检查一遍,塞进肖折釉手里,然后起身去火堆那里。
他立在火堆旁,沉沉的目光落在黄色的火焰上。
肖折釉看他一眼,低着头吃野果子。
沈不覆将烤好的鹿肉一块一块撕下来,递给肖折釉。
不是太好吃,肖折釉吃了一点就对沈不覆摆摆手,不想再吃了。
“哪那么娇气?吃!”沈不覆又撕了一块鹿肉塞进肖折釉的手里。
鹿肉不仅难吃还有些烫,肖折釉的手被鹿肉烫得微微泛红,这里是荒山上,又没有什么盘子,她撕了一块裙子铺在地上,然后将鹿肉放在上面。在沈不覆看过来的时候,她没好气地说:“我不想被烫死!”
沈不覆没说话,他收回目光,他将鹿肉放在一旁,转身跳上一旁的高石,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铺在地上,然后将鹿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
他自己吃了些鹿肉,再抬头看肖折釉,她身边的那块鹿肉还是没有动过,她抱着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沈不覆不得不放缓了语气,说:“难吃也要吃一些,这山上自然比不得外面。”
他走过去一些蹲下来,将那些放在一旁的野果子一颗一颗拿起来检查,又掰开两个放在肖折釉身边。
肖折釉默默将鹿肉拿起来,撕下来一小块一小块塞进嘴里。
“将军,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肖折釉问。
沈不覆没回答,而是看向她的胸口。她胸口的衣裳沾了很多血迹。他问:“伤口疼吗?”
肖折釉毫不犹豫地点头,说:“疼。”
沈不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再忍一忍吧。如果沿路下山会遇见辽兵。你伤着,还是应当避开他们。我们从上岚山的另外一边下去。”
“可是那一边不是辽国的地方吗?”肖折釉问。
“不全是,从西南角下山,那个地方荒芜一片,没有兵马。待下去那里,再从洪江绕回银湖城后方。”沈不覆道。
肖折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将军应当不想回银湖城才对。如今不仅是辽国的人想要将军的命,恐怕也不方便在回定王那边了。”
昨日沈不覆告诉肖折釉他曾和师重锦、师延煜父子筹谋时,就定下了一些协议。虽然沈不覆没有明说,可是肖折釉隐约猜到沈不覆应该已经不能再回盛国了。如今定王还没有称帝,之前沈不覆揭竿起义时响应之众那般庞大,若沈不覆这个时候回去,恐怕定王不能安枕。
“你猜的不错。在这次的造反计划里,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做的事情。兵权已经全部交给了定王,这是从一开始就答应了他的。”沈不覆叹了口气。他从未想要称帝,也不想要什么权利,将定元帝拉下来,报了仇,便是完成了他的使命。剩下的事情,他毫无兴趣。甚至定王父子从一开始这般信任他也是因为知道他存了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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