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完那些水田,天也差不多亮了,看着那些黄色的水流汇入了溪沟之中,余志恒才松了一口气,在我们浇着水洗身上的黄泥时,他却走了。他不是回家,而是朝邱继先的家里去,我想,他一定是要看看,邱继先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是真话的话,那么,他倒是个为集体着想的人。我听说守,邱继先在解放前,就是通过天天吃咸菜,都收购了那几十亩地,其实,他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佃农。可惜的是,他时运不济,一块块将土地积累起来时,全国解放了,还好,因为他家佃出去的地并不多,而且也没有请长工,所以才只被评为富农的成份,暂时没有被专政掉。
其实,我也发现,邱继先并没有撒谎,在他家附近的那几块田,确实被挖了缺口,田里没有积水,稻子与田地都很安全,而堰塘的那个大豁口,也看不出有人动过手脚的迹象。以余志恒的经验,应该能看出来,但是,他却没有出手相帮。
这天中午,小组来人了,派出所也来了两名民警,他们对现场及邱继先的家都进行了细致的勘察,最后把邱继先带走了。
没多久,队里组织了一次公判大分,集合了全区所有的地主、富农破坏生产的案件,有五个人被判处了死刑,其中就有邱继先。因为有我们大队的人,所以大队组织了民兵连及一些的社员还有地主、富农及其后代去观看。会场十分壮观,整个坝子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太阳晒得人头皮像着了火,但却没有一个人退却。
这次公判会后,大队也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余志恒似乎已经退居二线,而余正林却处处发号司令,发言讲话,响当当的。
生产差不多已经恢复正常,虽然偷懒的还是在偷懒,大家的积极性也并不那么高,但至少地里的东西还是能正常地生长了,而且,到这时,各家已经有了自留地,很多人的积极性就都投入到这里面。他们虽然在生产队里上着班,但心里想的却是自留地,连解便都要回到自家的自留地里去。吃,对于大家来说,虽然还是无法吃得好,但是,吃饱,已经不再是个大问题。
让我真正大开眼界的却是接下来的运动,忆苦思甜,它让我真正见识了农民中隐藏的巨大能量,这能量不是武力,而是文化人所谓的语言的表现力。以前,或者可以算是以后,我上网时,总能惊叹于出自草根的民间语言的表达效果,但现在我却亲身体验到,在民间,还真有高手,就看你用什么方式启发他们,让他们把自己的聪明才智表现出来,不管是精英还是读书人,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本事。
新的阶级斗争形势决定了新的阶级斗争形式,当前,很多地方都开展了忆苦思甜运动,广泛发动在解放前受压迫、受剥削的贫下中农来回忆解放前所吃的苦,以教育日子像蜜一样甜的群众。平日里,那些并不太引人注目的人脱颖而出,展示了极高超的语言表现能力,他们不但在大队的会上讲,还被上级看上,组成了像宣讲团一样的组织,到附近的工厂讲,到小学、中学、大学去讲,有的还到政府的大会上去讲,影响非常大。
有一个中年妇女,平时里,谁都瞧不上她,因为她实在太不爱好,家务不会整理,屋子里又乱又脏又臭,衣着比普通农民更为破烂,一家大小,一年里难得有洗脸洗脚的时候,女孩子大了,血敷得到处都是,很多的老人家看不过去,常常教育她。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这次运动中成了香饽饽,好些单位得派小车专门到生产队来接他才行,每到一个地方,她的讲述都会引起轰动。她的成份是贫雇农,据说,在解放前,她家是整个乡里最穷的,时不时都得到绅粮家高利贷,一方面她们家没个计划,有多少用多少,入不敷出,有钱就胡吃海喝,没钱就饿肚子,被*借贷,另一方面借绅粮的贷,利滚利,越穷越借,越借越穷,只后只能以出卖劳力来抵账。
她所讲的,大致就是她全家在绅粮家如何下苦力,如何受到地方的剥削,吃不饱穿不暖,吃的连绅粮家的畜生都不如,每天深更半夜才睡,鸡叫头遍就得起,长年累月这样劳累,落下一身的病。在她的头上和脸上都有伤疤,每次讲述,她都会连讲边把伤疤展示给别人看,一处一处介绍它们的来历,当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些伤疤全是绅粮对他剥削、压迫的铁证。最后,她用她的事实告诫大家,一定要把阶级斗争进行到底,绝不能让绅粮复辟,不然,所有的人都人遭二道罪,受二道苦。
听余正林说,她的讲述很感动人,每场都有人会泣不成声,不过,花朝门的人在听她的讲述时,很多人都表现出很麻木,也有少数老年人在下面偷偷地骂她,说她不讲良心,编话来讲,因为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所以无法辨别他所说的真伪。不过,有一点可以很明确,余正林在这件事上十分活跃,风头已经完全盖过了余志恒,小组或者队里有会,时间都是由他代表大队,而不是余志恒,现在,他已经兼任了民兵连的连长。余志恒少了会,反而多了时间花在农业生产上,他与曹伯生一道,经常走在田间地头,一起研究大队的农业生产,但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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