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在我的记忆里,能够记得清楚的只有我的工作,因为我的身体素质已经告诉了自己,我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名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但当我回到三十年前住过的房间时,我突然明确,我没有那么光辉的过去,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
我驱车朝我工作的地方赶去,我没有刻意去明确我的工作地点,只是凭着感觉。
我工作的地点是朱氏集团建设的东江风景区,因为景区很多建筑与布局都模仿西洋风格,所以也被人称为洋人街,这名字通俗易懂,很快就叫出了名。但是,这是一个相当低俗的地方,建筑简陋、粗糙,以一些粗鄙的标语与游乐项目赚取游客的眼球,其最大的特点是东西够多,人员够俗,而且景区内不收门票,所以一到过年过节,简直人满为患。这里对员工的管理相当严格,但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对员工相当的刻薄,员工工资低,工作强度大,工作时间长,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一大笔钱。如果公司想开销你,总会找一些理由扣你的钱,然后不由得你不主动提出辞职。当我驾车行走于街道时,看到朱氏馒头的招牌异常醒目,我妈曾经在此打工。她是工作一天休息一天,工作时最短十四个小时,最长二十二三小时。一个娇小的女人,不得不像一个男人一样抱起五十斤重的面粉袋,推一两百斤重的的车,但工资却仅能养活自己。这么重的体力活,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我父亲是一小学教师,工资不高,但一家的生活与积蓄全靠他,我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转而去寻找我父亲工作过的地方。我父亲工作的学校离洋人街并不远,但当我到了那个地方,却一点也想不起父亲工作的样子,应该是父亲很少在家里谈学校的原因吧?
我还是回到洋人街,我下了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不是节假日,街上的行人仍然不少,但因为少了小孩子,所以小火车与小轮船都没有开,更多的游乐项目也大门紧闭。
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曹剧民,刘队到处找你,你在这里闲逛,快点到办公室去,不然又要被扣钱了。快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人从我的身后赶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想要继续朝前,但因为我没有动,他反而被我的力量给扯住,猛然一个急刹,身子晃了晃。那人转过身来,不解地望着我,这人应当是我的顶头上司,班长,我想他一定是有急事,要组织保安们去办。
“你,你是干什么?快点,服装也不穿,正好,快点,我还要叫几个人,你自己先去。”
“好的,我马上到。”我回答。
“是在办公楼的会议室,快点,上面的人有些等不及了。”
那人很不满意地走了,边走还边回过头来朝我这边看。如果我继续这样在街上闲逛,一定会给当时的“我”增加麻烦,我还是得躲到车上,静静地观察才行。
我回到车上,刚坐稳当,就看见“我”从一间破旧的房子里出来,满身都是白色的面粉,我记起来,这次,“我”只是在这间库房里小睡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一直很留恋这间屋子。我仔细地观察自己,发觉此时的“我”相当萎靡,面容憔悴,个头虽然已经定型,但却明显要矮上一截,大约是因为佝腰驼背的原因,就像负着重物一样,连走路都有些摇晃。保安服穿在“我”身上,因为蒙了太多的灰尘,已经看不出颜色来。如果将两个我排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我们是一个人。
“我”走向办公大楼,只几分钟后,就已经换成了便装,手提一个木棍,与其他人一道,蜂涌而出,挤进了一辆小型陆行客车。但是,车门关上后,却并没有急着开走,等了十多分钟,车门又打开了,有几人下来,使劲地吸着烟。
原来,“我们”是在等另外的几辆车,当五辆车到齐后,车开动了,轰足了油门朝前冲去。我让车锁定了“我”所乘坐的那辆车,自动地跟在了后面。
十来分钟后,车到了一个尚未正式开工的工地,目前只是有几辆推土机与装载车在平整地面。在工地的中间,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着几辆推土机,推土机已经明显被人占据,有人站在推土机的车顶上,疯狂地挥舞着铁棒。见“我们”的车到来,都转过身来,一起朝这边望,当看到大群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棍棒、锄头、铁铲举到身前。
我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这里是朱氏集团从政府手中购买的土地,用于房地产开发。但是,当地的农民却觉得补偿标准太低,虽然他们大多数已经签字领了钱,但却突然发现国家标准明显高于已经补偿的标准,于是,这些农民就在一些人的组织下,开始了阻止开发的行动。他们每天都派了人到工地上挡住各种机械施工,还打伤过操作人员,造成工期已经延后好几个月。虽然政府出面进行了调解,但是,这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实际上,这一切的背后,全是政府人员搞了手脚,但是,当农民们进行上访时,遭到了警察的全面打压,以危害社会秩序的名义,全部被武力押回当地,农民们找不到更恰当的办法,只能到工地上寻求解决的办法。朱氏集团自然不愿承担这笔费用,工期一拖再拖,最后只好采用了这种极端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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