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给他安排了一个特殊位置,就在黑板的左面,上课时可以随时关注他。他一个实际只有五岁多的孩子,当然无法安静地坐满四十分钟,外婆就找了一些漫画书让他看,他果然安静了许多。正是这些漫画书,让他跟外婆之间终于有了共同语言,晚上睡觉前,外婆会指着漫画给他讲里面的故事,告诉他该怎样像漫画里的那些英雄那样做人。
八儿逐渐能听外婆的一些招呼,不再那么轻易发怒,更不会无原无故的殴打同学。
在运动会上,外婆针得了校长的同意,让他参加了所有项目,这一下,让他在全校师生的面前狠狠地火了一把,他获得了所有项目的第一名,跑、跳、投,没有一项他不占尽优势。外婆笑了,八儿也终于露出了笑脸,在领奖台上,八儿按照外婆的指示,骄傲地举起了奖状。
这以后,操场上,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能看到八儿的身影,他按照体育老师的要求,自主地进行着各种训练。有时,不管时外婆还是其他老师在上课,只要他兴趣一起,就会到*场上跑步、跳跃,投掷实心球。
八儿在体育上的成功使他成了学校的骄傲,成为每个学生的英雄,在外婆的引导下,他也认识到作为一名学生的责任,能够在课堂上保持二十来分钟的注意力集中。他不再考零分,外公外婆也经常给予他鼓励,他偶尔也会跟外婆作一些简单的交流。外婆让他到街上买什么东西,他也乐意,而且动作飞快。
到六年级的时候,他挣得了一大堆奖状与奖章、奖杯,语文、数学也能考上十几二十分。因为他超卓的体育成绩,他被市内好几所重点中学当作体艺尖子瞄上,纷纷给出最优厚的条件争取八儿就读他们的学校,这让外公外婆得意了好一阵子。
这几年,虽然八儿的体育特长得到了最充分的发展,也得到了全面的认可,但是,他的文化课却一点也没有跟上,除了小学外婆所教的那些内容,没有一点长进,数理化英,全部零分,语文勉强保持了二三十分。外婆很奇怪他的语文,现代华语他可以一分不得,但文言文与古诗词却总能得到不少的分,有些优秀学生都不明白的内容,他却做得非常轻松。
在大学里,他根本不用去上课,因为没有老师督促,除了参加比赛以外,他成天都呆在体育馆里,练了这样又练那样,连教练都不得不感叹他精力之充沛。
他十一二岁的实际年龄,却有着二十来岁的健壮体魄,而且他从不与人说话、对眼神,面无表情,眼睛总是斜向上方,一幅目空一切的架势,引得好多女生追捧,所以就有男人不无醋意地给他又取了个外号,叫黄狼,因为他的皮肤较其它人要黄得多。女生一听这外号,马上为之着迷,真把这个外号给叫响,每次比赛,总有人打出这个旗号。
因为看他酷爱武术,学校专门聘请了一名武术教练来指导他,使他又踏上了武术的赛场。武术教练的指导让他在一段时间里迷上了武术连贯、流畅的艺术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行云流水,什么叫刚柔相济,什么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每一次出拳都让他兴奋,每一次翻腾都让他激动,每一次踢腿都让他感受到来自身体隐秘处的力量。
练习武术,他同样获得了成功,但没过多久,他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赛场上再热闹,都激发不起他参赛的热情。他觉得,每一次出拳,都击打着空气,每一次翻腾,都为争取别人的掌声,每一次踢腿,只为发出能让体育馆回响的声音,完全不能发泄心中的那股子能量。
教练无法理解他的迷惘,以为只是状态欠佳,所以想了很多的办法提高训练的强度,以提升他的状态,使他长久保持兴奋。
但情况却与教练期望相反,八儿显得越来越懒散,而且经常不参加训练,一个人到校外喝酒,还与社会青年打架滋事。有一次,他攻击了赶来制止的警察,被刑事拘留了十五天。
新闻媒体的负面报道纷至沓来,虽然他从不看报,也不看或听新闻,但记者的采访着实让他难受。
有记者问:“你这样放纵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父母的原因?”
也有记者问:“你觉得父母的管教是不是能影响人的一生?”
还有记者问:“你能谈一谈你的父母是怎样教育你的吗?”
媒体翻出了七八年前的老账,上至他的外公外外婆,下至他身世的猜测,无所不包。实际上,通过各种媒体,八儿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没有教养,没有知识文化,不懂现代文明的怪物,黄狼。我们的媒体的能力与水平我早已经见识过,他们从来没有舆论监督的职能,但却极善于翻炒属于个人的隐私与自诩为专家、学者不知所云的理论,再不就是替有权有势的人大唱赞歌。
八儿的形象从一个史诗般的英雄一下子跌到了没有家教、酗酒的社会垃圾,学校很快将他扫地出门,他回到了外公外婆家。街坊邻居的冷嘲热疯令外公外婆也不能保持淡定,难免有些抱怨之词。八儿把所有的荣誉标志都烧掉或者扔掉,再次没进自己的黑暗世界,他再也不出门,成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居然有大学里的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生找上门来,狠狠地将他羞辱了一通。他们骂他是个古墓里爬出来的僵尸,没有爹,没有妈,更没有教养,以为力气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成天装着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其实就是没有男人气的软蛋,没有女人会喜欢这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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