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太公突然对我们冷淡了下来,张心不断地找出话头,但他就是沉默不语。张心并没有主动放弃,睡觉时,他还和我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留下来,等刘邦上门来以后,自然就能结识,然后就不用再呆下去。我建议不如明天直接到刘邦家里去,以姨表兄弟的身份去登门拜访,如此就不会碰到钉子。但张心却有他的理解,他认为,对于这样的大人物,绝不可冒失,延后见面故然不好,但时间还很多,等水到渠成后,自然关系就贴得更近,更容易被接纳。他有他的心理学理论,第一印象最为重要,在没有充分把握的情况下推出自己,一旦形象定型形成定势,就再难改变。以我的行为方式来说,我是绝不赞成张心的做法,虽然我一向对他言听计从,但我却没想,也没法说服他,只能服从他的安排,就算这下辈子给刘太公当个长工,也不会有怨言。
第二天,刘太公很早就出门了,本来已经跟我们亲近的老太太也表现出对我们的疏远,看来,考验张心智慧的时刻到了。
张心让我收拾好行装,他自己到里屋里找老太太话别。我把行装收拾好,在院子里站了好半天,也没见他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我非常奇怪,走到堂屋里,竖起耳朵听,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更没听到人说话的声音。考虑到张心的安全,我急忙掀开布帘,却发现张心正跪在地上,伏在老太太的膝盖之上,老太太正不住地用一只手抹泪一只手抚着他的头,很是伤心。望着这情境,我差点笑出声来,张心,可真有你的,是编了什么故事,把老太太的感情都给骗了,不过,你一个读书人,却去欺骗一个老太太的感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卑劣?但以我们现在所处的形势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张心见我立在门口,站起身来,抹了抹眼泪,伤感地说:“剧民,过来,跟老人家道个别,从今往后,我们只有再度浪迹天涯,做个没有家的孤魂野鬼。”
我对着老太太弯腰至九十度说:“老人家,告辞!”
张心一掀帘,冲到了院子里,我不再觉得这场面好笑,而是觉得可悲,一个读书人,一个经受了现代文明的人,在二千多年前,却要通过瞎编乱造的故事来赚取老太太同情的眼泪。
老太太不再像从前那样畏缩,而是主动送我们出门,站在院子对张心千叮咛万嘱咐,张心也不停地安慰老太太,嘱咐老太太随着不同的天气要注意保重自己。张心的手拉着老太太,就不放开,实在没有话说时,也会握着那双粗糙的双手,时不时摇上一摇。
这时,刘太公领着刘仲来了,刘仲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农民,看来,刘太公不但不会收留我们,还会武装逐客。
此时,张心猛地跪到地上,失声痛苦,叫着:“大姑,走矣,我且远走,再不回也,保重!”
张心站起来,低头往院外疾走,一头撞在刘太公身上。
刘太公愣住了,张心扶着太公的肩头,含泣说:“姑丈保重,侄今复归江湖,请辞。”他见太公没有表示,继续说,“侄自知错言,可致大祸,但念我温家一门,惨死于暴君,血海深仇,杀父奸姊,岂能不时刻铭然于心。侄今离姑丈远走,了无依靠,更失长辈教诲,必无生理,今日一别,定天各一方,姑丈请多保重。”
说完,张心坚决地一甩头,毅然朝院门走去。
老太太却大声地喊:“尔将其事,道与姑丈。尔将其事,道与姑丈。”
张心返身回到老太太身前,发声大哭,并诉说:“侄儿已然错过,姑丈定难再容侄儿,我的遭遇,难免引得姑丈不快,还是不道的好。”
刘仲虽然积有家产,也还算成功,但却非常敦厚,看父亲没有言语,便不知所措,只是一味的任由张心表演,博取同情。我实在看不下去,独自走到了院门外,反正他们也当我是个局外人。
刘太公也许受到此情此景的感染,主动要张心讲出自己的悲惨遭遇,张心转跪到刘太公的面前,开始诉说他此生的不幸生活。原来,他有一个爱他的父、母、姊,一家人生活幸福,但在他刚懂人事的时候,秦兵攻破城池,接着*烧杀,他好好的一个家就被毁掉了。父母和姊被杀,最可怜的是他的姊,为秦兵十数人所奸,惨死当场。他因得家人的我保护,躲在茅坑里才躲过一劫,从此,他与我流落江湖,做些小生意,最近总算集蓄了一些钱财,想找个地方安家落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一见到刘太公,就有了亲人的感觉,所以才想留下来,像孝敬自己的父母一样侍候太公二老。
此时的刘太公与刘仲都开始默默地流泪,为这个苦命的孩子而心酸。张心站起身,握住刘太公的双手,有力地摇了摇,表示自己真的就走了,不再给刘家带来任何的麻烦。
张心刚走出院门,刘太公喊:“侄儿先留步,容我再思量。”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尔要离开,我不留,但尔可再住上三五日,否则,于我心不忍。”
张心返回身,抱着刘太公直叫“姑丈”,我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倒不是因为刘太公愿意收留我,而是张心的表演令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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