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观外, 三人小心地料理了外围的一圈游荡的活死人,在地上摸着了还没破损的长白结界,孟长青松了一口气,起身往里走。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 天虚观中有人。
孟长青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正殿中,一群百姓正拥在一团,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手里拿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铁钵有凳子还有铁烛台。光一照进去, 把所有的脸庞都照亮了。大殿的一角, 有女人抱着孩子,微弱的哭声传出来。
对方立刻就要冲上来,孟长青直接喝道:“我们是道门中人!”
那些百姓望着吴聆与孟长青, 先前鱼死网破的那种神情换成了痴愣。
陶泽在一旁也立即喊道:“我们是玄武与长白的修士,各位不要惊慌。”
“是道长, 是道长!”
“来救我们的!来救我们的!”
“道长!”
百姓全从地上爬了起来, 仿佛是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窝蜂地全都涌了上来。孟长青忙出声安抚他们。吕仙朝看向那大殿中央, 早就没有一个长白修士的天虚观大殿中, 还悬挂着真武大帝的画像。
这殿中至少有百来个百姓,从昨夜起他们一直躲在这殿中, 牢牢记得那些天虚观修士离开前对他们说的话, 会有修士前来救他们。他们听了一天一夜外面的恐怖动静, 早已经濒临崩溃,此时终于等来了人,有人当场就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在大殿角落里,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一个妇人靠在柱子旁,手里牢牢地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她一直在抖,喃喃地哄着孩子,“别哭了,别哭了。”
女人是昨晚抱着孩子进来的,当时孩子看上去没有一点问题,害怕地抱着她的脖子,小手上有一点白翳,她怕他们把她的孩子扔出去,就包着孩子的手,躲在角落里。一天一夜过去,忽然,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她终于呜咽出声,然后发出一声悲切到了极点的吼声,“啊!”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忽然,一只很小的手从女人的怀中伸出来。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微弱的暮光下,那只手上覆着厚厚的白茧,反射着微微荧光。最先看见的那百姓忽然吼了一声,“她有病!她有病!”
所有人顿时一哄散开。
“天快黑了!快把她扔出去!快扔出去!”
“快!天黑了!”
杂七杂八的嘈杂声音瞬间淹没了孟长青三人。
“天黑了!天黑了!”
“天黑了!”
几乎是瞬间,“天黑了”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大殿中,窗外雷雨轰鸣有如百鬼过境,烛光印在墙上有如魍魉夜行,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将整个西洲城都照亮了。
孟长青率先反应过来,抬手放出一张用金色灵力织成的网,一下子隔绝了那群百姓和他们四人,“孩子不对劲!陶泽!”
陶泽冲过去查看情况。那孩子从女人的臂弯中挣了出来,摔在了地上,浑身都是白翳,她凄厉地吼叫着去抓那女人,喉咙里发出像都刀磨碎石的哭喊声,分不清楚,一会儿是女人声音,一会儿是男人声音,一会儿是小孩的声音,“饿……饿啊”“求求你……给点吃的……”“娘,娘!我饿……”
在那群百姓的眼中,这孩子状似恶鬼,狰狞恐怖。
在孟长青等人的眼中则是另外一幅光景,这孩子身上的魔气当堂炸开,体内细线上沾着的那些破碎不堪的魂魄全都疯狂涌动,残余了那么零星的一点意识投射在这小孩是身上,魂魄像一颗颗鬼火似的腾起来,在孩子身体中疯狂地穿行,将孩子的命火压到了极低,孩子不由自主地叫喊起来,却是老人的声音,“饿……饿啊……”“痛啊……啊……”“救救我……”
那股冲天的怨气逼得孟长青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在场所有听见那声音的人全受了影响,有几个百姓直接吐了出来。
下一刻,道观外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的声响。
所有的百姓都捂住了耳朵逃窜着躲了起来。快被吓傻了的陶泽忙蹲下身查看这孩子的病情,孟长青则是迅速往观外走去。
孟长青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满城的活死人全在大街上状似癫狂地哭嚎起来,仿佛封印千年的厉鬼重现人间。
孟长青被震得定在了当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了吕仙朝、道盟修士提到“夜晚”时的那种惊恐神情。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所有的声音都在宁城四处响起来,发出的那些声音全都凄厉绝望无比,握着白露剑的孟长青都差一点神志动荡。这些声音给给孟长青一种错觉,这不是西洲,而是另一座正在遭受灭顶之灾的古城,数十万绝望的百姓在死亡的前一刻对着上天哭号,暴雨打了下来,重现千年前的人间。
魂魄破碎,只剩下一两点意识,身死千年后,有人在暴雨中喊着亲人的名字,一遍而过,恍若招魂,似乎还在等着人来救他们。
孟长青真的被这一幕震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满城走尸的场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凶煞。
这些哭嚎不止的东西哪里还是人?
这些全是凶煞,被天虚观道士用自己命魂所结的玄金伏魔阵挡在了观外。而那玄金伏魔阵已经在暴雨中光芒微弱,勉强撑着不让那些受恶灵操纵的尸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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