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意并不知道谢缘何时能认出他来。
在现实中,谢缘镇守江陵,是江陵的城主,他是他身边的一枚小军师,两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然而青天降祸,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突然出现,将他十几年如一日的人生完全颠覆,自己朝夕相处的长官陡然变成了不认得他的陌生人,与他一起在不同的世界中轮回百世;他自由受限,还要听命于系统发布的任务——让谢缘爱上他。
他纵然从他的书童做起,暖床如同家常便饭,然而那也只是他的职责之一,是为谢家出力的一部分,从未有过别样的心思,遑论情爱。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旅程,但也只能暂时蛰伏。
系统道:【这一世,你体弱,胆小,爱哭,是个娇气包。即便是受荫了将军之位,仍然毫无半分男子气概,只差还要姆妈哄着喂奶,你家中众人也羞于提起此事。你父母在你十四岁那年去世,此后,你正式成为将军府的新主人,再过一年,你同谢缘在兔爷庙前拜了堂,自此以后,你们两个再也不见,谢缘打仗,你在家称病不出。】
桑意问:“我不喜欢他?”
系统:【对,你不喜欢他,你当你的米虫少将军,谢缘打他的仗。】
“他呢?”
【目前探测结果:他对你的好感度为负数。】
有些棘手。
桑意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再问:“那么,在这个世界中,你能为我提供哪些便利呢?”
【没有,很抱歉,我能量不足,人物资料卡、容貌修改功能、商店兑换等高级功能均已关闭,仅能提供重量在0.1千克,即二两以下的物质传输,且只能进行现实世界与快穿世界的物质传输。其余的探测功能、定位功能随时为你开启,么么哒。】
桑意自动屏蔽了他看不懂的那三个字,再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头让系统给他传送了一碗家门口的刀削面,慢慢吃完后,搁碗起身。
大致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后,他屏退身边人,自己换了件衣服,出门拐个弯,往正堂中走。那里整整齐齐站着几列家丁与侍女,一并垂头等待着他的检阅。
自打回了将军府,他做了两件事:一是打发以前的贴身仆从离开,并筛查了一遍家中的下人,只留下一片忠心、老实敦厚的人们。除了洒扫清洁外,禁止任何人出入自己的院落,以免不相干的人怀疑引起事端。
第二件事便是认真工作。
从系统口中得知自己这一世的形象后,桑意表示保留意见。本来当个纨绔没什么,他也不是做不来纨绔模样,但要他对着一片枯叶黯然泪垂、手指擦破点皮也能晕倒,这就有点困难了。性情易感,身体娇贵,也不是这么个娇贵法。
为了提早修补形象,顺便拐弯抹角地在谢缘那里刷一点暂时还不存在的好感度,他又过上了在书房、卧房两点一线的日子,每天精神抖擞地写报告、改条例、拟奏折,这些事都在三五天之内完成了,闲下来后他没事干,又把往年积压的旧账翻了出来,开始比对江浙一带往年军需粮草的数目,这一比对,就让他查出一大串手脚不干净的人,克扣了不少银两,做的假账能堆成山。
桑意摸了摸下巴,抓了个家丁问:“江浙这一块的确是谢缘最大,我就算干出什么事,他也能摆平的是吧?”
家丁抖抖索索的:“职衔上是您最大,然而是这样的,总督大人他大约做事更多一些,所以也……”
桑意“哦”了一声,又顺藤摸瓜地查了几天,揪出几个背景不太深厚、根基也不稳固的贪官污吏,打包了叫到将军府上来问话。
他施施然地端了杯茶,挨个谈话:“谢总督忙着打仗没时间查,不代表我不会查,各位这几天就呆在我这里,将以往的账目汇报一遍罢。”
一群人如遭霹雳,一时间摸不清他的底细,只以为谢缘放了话要整他们,吓得笔都握不稳当,更别说对比着再做一次账了。
桑意眼见着无人辩解,深感无趣,便将那一堆发黄的账本收回来翻看,认真叹道:“你们府上,缺我这样的算术人才啊。”
众人:“……”
没过几天,桑意又叫了几批过来报告的人。他如法炮制,守着一帮人做会计题,搞得得整个将军府哀鸿遍野。
有人过来探口风,关起门来问这么大阵仗是怎么回事,桑意握着笔诧异道:“问我?粮饷盐铁这一块若是做不好,圣上首先要责问的是谁?”
众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便见他一脸的理所当然:“是江浙总督,我的夫君呀!想到他会被圣上责问,我的心就疼得紧,一抽一抽地疼,夜不成寐,辗转反侧。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此前不爱是吗?桑意冷静地想,那么他便演个神魂颠倒出来,爱到生死不能,爱到无可救药,爱成一朵只为谢缘开的小红花,谁见谁瞎眼。
他不喜欢这种永无自由的快穿形式,他希望谢缘能够有朝一日记起他们彼此的现实身份来,认出他来,有了队友,这样他们还有从系统手里逃脱的可能。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谢缘认出他来?
他不能直接告诉他他是谁,那样会被系统惩罚。他只能崩人设,行事反常,并且处处提醒着他们现实中曾经拥有的回忆,让谢缘察觉他的可疑,怀疑他、追查他,看清楚他的每一层暗示。这是唯一渺茫而暂存希望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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