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聂宴赶到万星大酒店的时候,李明凡等人才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助理在车上时就已经紧急联系了万星的人,所以一进酒店,匆忙赶到前厅的经理就快步过来,“聂总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请跟我来。”
聂宴脚步没停。
他一言不发,脸上阴沉的神色却让经理一再加快往前的速度。
进了电梯之后,经理挂起奉承的笑,试图说点什么,也好让聂宴眼熟自己,“聂总放心——”
但仅仅出口四个字,聂宴冷厉近乎森寒的眼神让他立刻闭了嘴。
死寂的气氛渐渐在电梯内拂散开来,让经理错觉空气都变得稀薄许多。
看出聂宴此刻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不再有人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四周连呼吸声也被刻意压得更轻了。
短短十几秒钟过去,聂宴却抬腕四五次看表。
他的下颚全然冷硬,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差。
经理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可毕竟聂宴现在身在万星大酒店,这件事就一定和万星脱不了干系,他深怕聂宴会迁怒,于是聂宴每看一次表,他额上的冷汗就虚冒一层。
就在经理第五次放下擦汗的手时,电梯终于响起‘叮’一声,门缓缓开了。
经理不敢拖延,在门开的同时就挤了出去,走在聂宴身前为他带路,“聂总,这边请。”
厚厚一层地毯将几人的足音掩盖得十分彻底。
紧接着——
“聂总,”经理掏出房卡,“这就是您要找的人入住的房间。”说着,他把房卡贴向门锁。
“给我。”
聂宴的声音止住了经理的动作。
“啊?”
经理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忙把房卡双手递给聂宴。
聂宴抬手微摆,冷声道:“你们下去吧。”
他举手投足间十分沉着,仿佛丝毫不受情绪影响,只那张英俊非常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
这让他身后数人没一个生出质疑的念头,在他话落的第一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聂宴站在门前。
他捏着房卡的手松紧数次,才抬手打开了房门。
先传到耳边的,是浴室的水声。
聂宴脚下自始至终稳定的步伐,到这时终于停顿须臾,他抿了抿唇,再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房间是空的。
凌乱的床铺上空无一人。
浴室的水声更刺耳稍许。
聂宴盯着床上床下散落的衬衫领带,视线微转,目光落在了被胡乱扔在床脚的外套。
那是陈渊的外套。
他绝没可能认错。
看到它,聂宴原本紧紧绷在弦上的怒火倏然消失似的,他有片刻的失神,胸膛中有另一种他无法形容、也从未领会的陌生感受油然升起。
心仿佛是痛的。
是一种细细密密又无穷尽的错觉。
聂宴抿直薄唇。
他至今没能清楚的一点,是为什么陈渊总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情绪。
自婚礼那天见到陈渊的第一刻起,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不由自主想去在意。
他以前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不相信任何没有利益牵扯的关系。
直到遇见陈渊。
也只有陈渊。
而现在,陈渊就在离他两步之遥的浴室里,或许还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咳咳!你……住……”
浴室里突然响起的男声证实了聂宴的猜测,也让他蓦地转过了脸。
“别……我……”
接着是一阵掺着低咳的剧烈喘|息。
聂宴狠狠收拢五指,他脚下一转,走近过去。
“别……我不!”男人还在说话,甚至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陈……好了,我好了!咳咳……陈渊,你停下!太冷了,我受不了……”
聂宴抬手按在门把手上,久久没有开门进去。
“别动。”
是陈渊的声音。
真的,是陈渊的声音。
聂宴五指愈发用力,骨节发白,手臂僵麻,冰冷的金属制品抵着掌心,却远不如他心底泛起的凉意,它在他的四肢百骸滚动。
但水声还在继续。
陈渊的低沉嗓音穿透水幕传到聂宴耳边,“过来。”是比往常沙哑的,“不要乱动。”
聂宴再也听不下去,他狠狠推开房门!
“陈渊——”
浴室内两人同时转眼过来。
聂宴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他冲出喉咙的怒气霎时间冰消瓦解,胸膛内乱了节奏的心跳复又归位,收紧的五指也悄然松开。
他沉默下来,难得有些踌躇。
陈渊微蹙起眉,“你怎么在这?”
他的穿着还算整齐,唯独身上湿了大片,手里拿着的花洒还源源不断往外喷涌着不带一丝热气的冷水,尽数兜头浇向衣衫不整的邵元洲,后者躲闪的动作几次都被陈渊立刻镇压,因为被迫被淋了满身冷水,就算身在暖气十足的空调房里,也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见陈渊看向门口,邵元洲红着眼眶,他悄悄的,往后退了又退。
聂宴保持沉默半晌,然后说:“你没有接我的电话。”
陈渊之前的确隐约听见了手机铃声,但都没有注意,看见聂宴,他才记起原本今天和对方约好要早些回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先去外面等我。”
聂宴又沉默半晌,他再问:“你在做什么?”
陈渊蹙起的眉间更深,“他可能喝醉了,一直说很热,脑子又不清醒,我带他洗个凉水澡。”
“我说了,”邵元洲颤声说,“我……我已经好了!”他眼角泛红,嘴唇发抖,眼角滚下去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泪,“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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