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月到风来阁,秦守安能够确定的是,父亲最后的来信,意思其实就是:唐婉蓉是个宝,得到她有天大的好处,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她占为己有。
唐婉蓉仅仅只是提醒秦守安不要先入为主,撇弃习惯性思维来看待她和秦恒的关系,倒没有透露更多信息给他。
秦守安站在阁楼下,凝视着飘零落花的湖水,远处几个下人正撑着船清理湖中的残枝落叶。
一只并不畏人的白鹭站在船头,紧盯着下人手中的网兜,时不时地有小鱼连带着残枝落叶被捞上去,它却看不见湖水中游曳的鱼群。
对于唐婉蓉的这番说辞,秦守安是偏向于相信的,就算她也许夹杂着一点误导、或者说不尽不实的敷衍,但主体信息应该没有问题。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父亲为什么写那封信……可是唐婉蓉到底为什么如此重要,父亲倒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打探,或者找机会让唐婉蓉愿意告诉他。
这事儿可以慢慢做,反正一时半会唐婉蓉又不可能跑路,更没有可能突然跑来一路人马,用八抬大轿把她往轿子上一扔就抢走了。
秦守安抬起手来,看着自己干净白皙的手指,似留有余香……意外的信息便是:他原本以为是误会,没有想到她真是。
就是因为身份显赫,某些爱好只能藏匿着自己摸索,自然懵懂生疏,才闹出自缚难解被他撞破的尴尬局面吧。
秦守安不会拿着这样的隐秘去要挟胁迫,只是略微有些感慨,自古闺中之事,女性更被压抑。
即便是皇室也是如此……又不是每一个皇室成员,都像《宫中秘史》记录的那样放纵浪荡。
唐婉蓉尚且如此,在宫中那种环境长大的皇帝陛下,心理会扭曲或者异常到任何程度,都是可能的。
秦守安越发觉得自己未雨绸缪很有必要。
湖岸边上,花开漫烂,密密如云,秦守安看了一眼,手按在腰间别着的长棍上,又放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婉蓉这样的身份和重要性,身边有些隐秘保护力量很正常,就像他也感觉到最近有人在暗处守护着海棠春坞。
在游廊上秦守安遇见了二管家唐诚。
他进月到风来阁畅通无阻,自然是那日一拳崩了唐忠立威,王府上下都知道世子是真的不能忤逆。
可现在王府内务终究是唐婉蓉掌握,管事下人看到秦守安去找唐婉蓉,却完全不来观望打探一番,也会让唐婉蓉不满,所以唐诚才会犹犹豫豫地出现在这附近。
看到秦守安走过来,唐诚躬身长揖行礼。
“唐大管家。”
“承蒙小王爷厚爱。”唐诚赶紧答谢,尽管他搞不明白秦守安为什么突然叫他大管家……他要真正向上一步成为大管家,还是要唐婉蓉点头的,但这时候他敢说什么吗?
说不定他只要讲一句自己还是二管家,秦守安就会以“难道本世子说话不算”的理由,也给他一拳。
想想那日唐忠死前惊愕无法瞑目,头骨迸裂的样子,唐诚屏声静气,越发恭敬。
“嗯,我的意思是,姨娘要升你当大管家,我是没有意见的,府中之事尽由姨娘安排。”秦守安通过这些管事下人,继续向唐婉蓉示好。
唐诚心头一喜,连称不敢。
这几日从海棠春坞那边传来消息,说了唐忠在小王爷幼年时做的龌龊事,自是让大家明白唐忠死不足惜,而里边似乎又有指责唐婉蓉用人不察的意思。
现在小王爷却又这么说……这些主子们的心思变化不定,真是让人难以琢磨,无所适从。
“小王爷英明。唐诚能否担任大管家,不敢妄想,全凭主子定夺。但那唐忠真的是死不足惜,最近这些年越发横行霸道,欺下瞒上,弄得府内下人们怨声载道,还好小王爷将他一拳毙之,也让府中上下认清了他包藏祸心。”唐诚诚心诚意地说道。
“你和他有仇?”秦守安看唐诚说起唐忠来咬牙切齿,对于唐忠的死也十分快意。
“不共戴天之仇!前年唐忠安排我外出巡检钱铺,当晚他就上我家中,污蔑我贪污府中银子,吓得我那蠢婆娘委身于他,以求他放我一马……”
唐诚脸颊涨红,却还是说出了实情……这事儿如果在下人间传播,他自然颜面扫地,但是堂堂小王爷,怎么可能去传播一个管家的家事丑闻?
主动把自己不能见人的秘闻爆料出来,也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手段。
“那是该死。你现在和你婆娘……”
“这事我并不怪她,她蠢是蠢了点,但都是为了我,我若因此而抛弃她,哪里还算是个人?”
“对,好好干。”
秦守安面露赞赏之意,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唐诚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才站直了。
都是精明人啊……秦守安很清楚刚刚这一番对话,唐诚一来是表示对小王爷敬畏有加,二来则是在暗示他人品可靠,对污了身子的槽糠之妻依然不离不弃,对王府自然更是能做到忠诚不二。
秦守安既不在意别人的心机,也不在意别人讲的故事有几分真假,唐诚肯定也是唐婉蓉的人,他懒得费劲去拉拢人心。
靠近海棠春坞时,零零散散的下人倒是靠拢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后伺候。
回到书房,秦守安坐在红木雕云龙纹书案前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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