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骑士们为自己的生命和荣誉竭力拼杀。
地面上,除了各种机枪射手和被勒令呆在隐蔽处不得随意离开的士兵,雷雄则带着他手下的一百多步兵,向着公路方向狂奔。
沿途,至少有三波步兵,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冲向公路。
整个公路沿线,有超过400名步兵,对于此时还在激战的战场上来说,绝对是不明智的。
但那是唐刀下达的命令,军令要求这些步兵要立刻清空公路,万一己方的飞机受创要迫降,还算平整的简易公路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其实,唐刀的心里未尝没有从十七辆卡车里抢救出一两人的心理,这一点,他不用说,士兵们都知道。
因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那里会在此时就冒着巨大风险跑上公路?
绝大部分卡车都在燃烧,泄露的燃油在炸弹形成的高温中很难不起火。
三台移动的火炬因为机械损毁在向前狂奔两百米后终于停下。就停在公路上,像是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火苗和浓烈黑烟每存在一刻,就像是将遥望着那一切的步兵们的心放在火上煎烤。
走出树林,就意味着面临死亡风险。
天空中鏖战的日机可基本上都还携带着重磅炸弹,哪怕只有一枚丢在步兵们周遭,那就会造成可怕的杀伤,冲出林间的步兵,其实也是在刀尖上舞蹈。
生命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完全依靠命运的抉择。
只是,步兵们,心甘情愿。
他们想抢回战友,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呢!
你舍身救我,我又何尝会吝啬牺牲?
可是,不顾双手被烫伤拼命搬动汽车遗骸的士兵们失望了。
日本人的炸弹丢的很准,250公斤航弹基本都在公路两边数十米到十米左右的位置爆炸,这样近的距离已经足以摧毁正在公路上狂奔的卡车。
航弹爆炸产生的巨大的气浪连钢铁都能扭曲成可怕的模样,身处其中的人体那又可能有侥幸?绝大部分驾驶员都是死于可怕的气浪,他们是被气浪的巨大能量生生震死的。
他们的身体看似完好,但浑身软绵绵的,如果不是有担架,几乎没有人能将他们抬起来。
他们的骨头,都已经在可怕的爆炸中被震的酥软。
唯一值得让士兵们欣慰的是,日本人为了一举干掉车队,基本都采用的是重磅航弹,距离公路数十米外留下巨大弹坑,狂暴的气浪摧毁了在公路上狂奔的卡车,却没有对路基形成破坏。
他们只需要推开损毁在公路上的汽车残骸,不用挖坑填土,简易公路就能使用,否则,需要公路迫降的战机可等不到公路变平的机会。
江南的旷野虽然也足够空旷,但纵横交错的田埂可是不少,下降时速超过100多公里的战机如果在这种地面上狂奔,迫降成功的几率也低于百分之十。
长达3000米的简易公路被散步沿途的400余官兵在10分钟内清扫一空,十二具遗体被蒙着白布的担架抬着放到树林里。
哪怕是三辆熊熊燃烧的篝火中已经被彻底烧焦的躯体,也被士兵们奋不顾身以军服和树枝乃至沙土扑灭火焰将其残躯抢出。
冲在最前面的杨必成就像是背起他的兄长一样,背着至少轻了一半的焦黑遗体。
上等兵不知道战死的军官是谁,但上等兵知道,那是和兄长一样的同袍,背上他,上等兵就还能感受到温度,感受到兄长还在向自己交待:无论如何,活下去!
这一次,上等兵没再流泪,因为他知道,恐惧和泪水在战场上,是最无用的东西,想要活下去,那就和这些勇敢的同袍一样,不怕!
不怕头顶上轰鸣着的飞机,不怕随时可能落下来的炸弹,不怕冰冷的死亡。
死亡不是战士的终点,恐惧死亡才是战士的深渊。
只是,还有五具遗体没有找到,或许是因为距离炸点太近,被航弹爆炸巨大的能量给撕碎了。
散落在方圆百米的汽车残骸就是证明。
但位于附近的士兵们并没有放弃,他们弯着腰低着头沉默着在泥土里寻找。
他们的目光无比虔诚,天上不断轰鸣着的飞机发动机和枪声也无法让他们抬起头看一眼。
他们的任务,是要找到兄弟。
唐刀下了死命令,找到所有士兵遗体,哪怕是他所在的车辆被航弹击中,人和车都炸成粉碎,那也得找到骨头渣。
他承诺过勇敢走上卡车的十七名士兵,他会带他们回家,将骨灰安放在他们的村口,这样的话,母亲想他们的时候,随时可以抚摸他们的墓碑。
无比残酷的承诺,但在这个时代却又是最为艰难的承诺,十七名主动踏上死路的士兵们信了。
无数的同袍葬身于他乡,父母妻儿别说看一眼他们的墓碑,就是生死,也不会知。
唐刀是个极其遵守承诺的人,未来的数年,无论多么艰难,他的辎重部队永远都有一辆马车装载的不是弹药和粮食,而是那些小木匣和木匣里由澹台明月根据士兵自述写下的关于家的地址。
直到,他全部帮他们找到家......
“有活的,这个弟兄还活着。”一个士兵在距离路基二十多米外一处被草丛掩盖的地沟里惊喜交加。
随着喊声,最少有二十多名士兵狂奔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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