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障?”
老道浑浊的眼珠似在那一瞬闪过精光,他似重新认识一般好生看了商正梁一阵,缓缓道,“你能在这个年纪便遇上‘识障’,这是好事啊。看来师兄当年还真没挑错人,你若潜心修行,未来天地指不定比师兄还广阔!”
能听到这由来嘴不留情的师叔夸赞,本该是件得意之事。可若是这夸赞的对象并非自己,那便不禁有些尴尬了。
商正梁便是如此,按理他该笑的,可老道这话点明“识障”所代表的潜力,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未来会被徒弟超越?
“师叔,”商正梁复杂地道,“其实并非是我遇上了‘识障’,而是我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年仅十岁,初出修行便因‘识障’之故卡在入定境界之前。”
孰料老道听了此言,气得张目结舌、胡须乱抖,枯瘦的手掌指着他便骂:“胡说八道!你可知什么叫做‘识障’吗?所谓‘识障’者,见多识广,阅历丰厚,以至心境难臻,遂成障碍,方可称作‘识障’!简而言之,便是所见所感、眼界开阔到心境难以跟上,如此才是‘识障’。——一个区区十岁的小娃娃,智慧未生,红尘未阅,有个屁的识障啊!”
商正梁满脸无奈。
他也知晓此事难以置信,若非如此,他怎么用了好几日,将其他一应猜测尽都推翻,又亲至藏经阁查阅卷藏之后,方才谨慎做出这般判断?
只是师叔性急,又骂的正酣,商正梁也反驳不得,唯有默默地受着。好不容易等到老道脾气稍缓,商正梁这才开口,将此前封亦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揣测、验证一一道来。
老道初时不屑,由他胡言。
谁想越是听,老道越是表情古怪,最后更是自己坚定的态度动摇,也有些惊疑不定了。
商正梁叹道:“我初时也是不信的。可他这般情况,分明又与‘识障’里心境不匹配极为相近,除此之外,总不能是‘走火入魔’罢?可他连修行入门都做不到呢!”
老道捻着卷曲胡须,浑浊眼珠里神光一敛:“难不成,是宿慧?”
“宿慧?”商正梁皱眉,“师叔,您是怀疑——”
老道摆了摆手,道:“别乱想,那般传说从来都是妄言,经不得推敲。我只是猜测,兴许流传的‘宿慧’之说乃是真实。——对了,此子既是你收入山门,可知他心性如何?”
商正梁道:“此子早慧,心性坚毅。虽受限年幼力弱,可即便身为乞儿也坚强成熟得让人震撼!”老道讶然:“你说他是个乞丐?”商正梁点头:“我遇见他时,他因为饥饿又黑又瘦,差点便坏了上佳修道根骨!”老道沉吟片刻,缓缓地道:“如是便万无一失了。”
老道见多识广,担心有人设计。可封亦出身无人问津的乞丐,于商正梁相遇实为偶然,那便无需多虑了。
商正梁道:“师叔,您认为如他这般还未修行便心生‘识障’,应该如何处理呢?”
老道怪眼一翻,嗤地道:“‘识障’是怎么产生的,转眼你便忘了?即是心境不匹配,那便提升心境足矣!”商正梁嘴角一抽,面上闪过一缕心悸,似是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那师叔,您认为应当如何提升心境呢?”
“读经!”
老道掷地有声地道。
“读、读经啊?”商正梁悄悄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您说他小小年纪,能读懂道经?”
老道瞧见他那没出息样儿,不禁翻了翻眼皮,说道:“不如此,你莫非打算放任他自行成长,待年纪大了,心境跟上了,方才修行吗?——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便读不了经?”
商正梁哈哈干笑,道:“那便试试吧。”
“让他来藏经阁。”老道开口道,“老夫想亲眼见见他!”
——
世界诸般修行法门,无论道、佛、魔,虽各辟蹊径,然修行到精深处时又大抵相近相似。其中一条,对于“心境”要求,这三家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去。只是魔教由心,大多随心随性,全凭修行者自己领悟,不似道家、佛家传承悠久,对于心境的提升各有妙法。
而修行中遭遇“识障”,虽名词有“障”,为“障碍”之意。可不管是谁遇上,都只会欢欣地认为是机缘,因为“识障”产生,大多时候来自于一生的积累或是一瞬的顿悟。
封亦初出修行,便遭遇“识障”,委实不同寻常。
便是如商正梁以及其师叔老道那般见多识广者,也从未见过,从未听闻过。梁文策那几日里的吃味,便是来自于商正梁一心探查、验证此事时专注一心,从而引起的误会。
那么“识障”对于初出修行的影响,又是如何呢?
或许此时便应该来一个举例类比,才更容易理解——假若将同样初出修行的其他人,看作初学驾车之人,掌握寻常驾车之法,因为心境与认知匹配,故此他面对的也只是寻常的学徒用车。以“驾车之法”,学习驾驭“学徒用车”,自是得心应手,很快窥入门径。
而封亦呢,因为“识障”之故,就成了身怀“驾车之法”,面对的却是遨游星海之飞船,别说练习驾驭了,维度不对,他连门都入不去!
不过“太极玄清道”作为道家真法,若封亦依照梁文策所言埋头苦修,也是有益的。以“太极玄清道”之修行法,日复一日精深,便好似以莫大伟力生生将“飞船”的维度压缩到“学徒用车”中来。等这过程完成,“法”与“物”匹配,自然就能入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