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渊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姨娘,我以为从全局而言,莫卧儿帝国确如父亲战前所言,整体处于国力强盛期,但已经有一些内部问题暴露出来。这些暴露出来的问题正是我们可以加以利用的。”
刘馨微笑着鼓励道:“此言甚是,你可具体指明。”
高渊知道自己这位姨娘对父亲的影响之大,也知道她在京华集团内部的地位,所以他把这次西征中刘馨对他的每一次提问,都当做她代父亲出给自己的考题一般对待。
此刻他见刘馨表示肯定,不由得精神一振,答道:“既然姨娘要问个详细,那请容我一一分析,先说第一条:马普尼制度可能存在的弱点。”
刘馨点头示意他继续,因此高渊道:“这个马普尼制度,此前已经有人向我报告过一些更加详细的内容。据报,这种制度有些像蒙古人的做法,即按照不同部落来编组成军,然后由部落首领向皇帝效忠并出任部队长官。
不过,天竺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些所谓的‘部落’大小相差悬殊,因此有些‘马普尼’很大,有些马普尼就很小。这其中,因为与皇帝的联姻关系,如拉杰普特人组成的马普尼就格外强大,对于莫卧儿帝国军事资源的占据明显侵占了一些小马普尼的利益。
这就意味着,所有这些马普尼与其说忠诚于帝国,不如说更忠诚于自己的部落或者地区,而帝国本身所依赖的直属武力,除了当初从中亚带来的部队之外,主要就是拉杰普特人。
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马普尼,他们更多的是屈从于中亚-拉杰普特统治联盟的军事威压……姨娘,这是我们能够利用的,无论分化瓦解,还是争取倒戈,都可以一试。
当然,考虑到父亲认为此战至今可以先告一段落,那么此事我们也不必着急。或者,我们可以藉此来对阿克巴形成威慑,即告诉他如果不肯停战,我们就将支持那些对他们不够忠诚的马普尼。”
刘馨轻轻颔首,道:“以我们的财力与军力,阿克巴确实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这样的威胁。但是有一点你是否想过,如果我们明目张胆地提出来,是否会反而促使阿克巴下定决心,在与我们停战期间来解决这一隐患?”
“这是自然。若我是阿克巴,我也一定会这样想的。”高渊点了点头,但又摇头道:“只是,他想做不代表他能做。姨娘,阿克巴年事已高,据闻此次受到萨利姆造反的刺激之后更是身体不佳……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已经时日无多,很难再对这样的大事进行有效改革。”
这个答复让刘馨很是满意,闻言欣慰地道:“好,很好。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考虑问题已经比较全面了。那么,你接着分析其他方面吧。”
高渊备受鼓舞,又道:“是,姨娘。第二点也和这些拉杰普特人相关。父亲在我南下之前,曾经特意指导过我关于天竺的种姓制度的一些问题,他认为这一制度优点在于能够极大强化对内统治,使其民不知反抗,唯望顺服,以求来世福报。
然而其缺点也极其致命,那便是普通百姓绝无反抗外来之敌的勇气与动力。对这些普通人而言,谁来统治他们并不重要,因为反抗既无现实好处,也无来世福报,那还不如逆来顺受。
因此这就意味着,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倘若我们要征服这里,都只需要击败他们的正规军即可。也就是说,只需要击败‘中亚-拉杰普特联盟’这两伙人就行。当这些刹帝利服软认输,统治当地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姨娘,这一点在孟加拉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验证。”
刘馨知道高渊所谓“在孟加拉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验证”的意思:占领孟加拉总督区之后,这里几座大城市中的驻军被击溃逃而走,然后城市中的普通人就几乎毫无反抗地接受了南疆远征军的统治,一点也没有要造反或者闹事的意思,简直是一群乖宝宝。
至于小城镇和乡下地区,那是远征军还没来得及建立基层统治,当地地主——即扎米纳德们还愿意接受来自阿格拉的阿克巴皇帝之命。
如果现在能和阿克巴谈妥和平协议,然后高务实又能很快定下统治策略,一旦这些当地地主表示臣服,各地的反抗毫无疑问也可以瞬间烟消云散。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刘馨道:“确然如此,不过这一点只是长久而言于我有利,现阶段却谈不上可以加以利用。”
高渊诧异道:“我们难道不可以先和这些扎米纳德谈妥么?比如允许他们继续统治当地,只要把对莫卧儿帝国的臣服转向对我们臣服就好。”
刘馨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想法没错,可是……谁有这一事务的决定权呢?”
高渊先是一怔,然后忽的背脊一凉,咽了口吐沫,瑟缩道:“呃,我原本以为姨娘可代为决断……”
刘馨微微蹙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摇头道:“令堂名正言顺代镇南疆多年,尚且不敢自行决断这类事关制度的大事,我又何德何能敢逾越至此?”
高渊低着头,小声解释道:“可父亲的确是授您远征全权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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