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姬。”高务实忽然转头道:“如果我让你去一趟江户,你敢不敢?”
成田甲斐对他这一问显然毫无准备,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区区江户而已,妾身有何不敢?便是京都、大坂,妾身也敢去。”
说到这里,她稍稍一顿,露出疑惑地表情道:“只是,妾身去江户做什么呢?如果说与德川家谈联姻,这事儿似乎不该由妾身出面才对。”
那倒也是,她自己就是妾侍身份,现在却要千里迢迢回日本去帮自家夫君谈联姻,那算个什么事啊?怎么看都别扭得不行,与礼更是不符。
高务实却道:“你不止是要去江户,事实上去江江户之前你就要大张旗鼓地先去玉绳城。当然,明面上你只是回乡省亲,但实际上你此行要和德川家康达成一些合作意向……”
“合作意向?”拜她现在汉语老师是刘馨的福气,似“合作意向”这样有着较强后世风格的词汇她并不算陌生,不过也正因为这个词颇有些日语一般的暧昧,她忽然觉得高务实话里有话。
好在此处无外人,高务实也不怕把话说明白,当下便笑着道:“不错,我说的正是合作意向……意向。”
“意向”二字再次明确得到了加强语气表述,成田甲斐哪里还看不出来,先是一阵恍然,继而思索着道:“老爷的意思是要妾身看似谈成了一些事,但又不可明确敲定下来,甚至……绝对不能形成纸面证据,是这样吗?”
高务实哈哈一笑,却转头朝刘馨道:“秘书长教得好呀。”
刘馨却连连摆手,道:“可别,是三夫人冰雪聪明罢了,这可没我什么功劳,侯爷要夸还是夸三夫人自己才是。”
高务实便朝甲斐姬道:“你猜得大抵都对,我要你做的正是拖延和迟滞德川家可能对玉绳、三崎发起的敌对军事行动。”
甲斐姬没有显得特别高兴,反而有些疑惑不解,道:“老爷是要派兵增援吗?可是,这一点德川左府未必看不出来呀!他可是只老狐狸,很少有轻易决断的时候,尤其是对于大事,他往往都会思索很长时间,把一切算计明白才会决定。”
“你可以放心,我对德川家康有着清醒、深刻的认识,我的决定同样是非常审慎的,并没有任何小瞧他的地方。”高务实稍稍收敛笑容,正色道:“既然你已经看得比较深了,那我不妨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你此去无论表现得多么诚恳,德川家康都会知道你是去拖延他的。”
甲斐姬大吃一惊:“是吗?那妾身……”
“你是想问既然如此,那你还去做什么?”高务实呵呵笑起来,胸有成竹地道:“德川家康能够看出你此去的用意,但他却一定会上当——不是因为我们计谋高深让他失策中计,而是因为他此刻迫切需要‘被拖延’。”
甲斐姬被绕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刘馨却明白了,恍然道:“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德川家康自己其实并不想和我们发生战争,只是因为丰臣秀吉的逼迫才不得不如此,因此一旦有机会、有借口交差,他就会宁可‘中计’丢面子,也要做出一副被拖延了时间的样子出来给丰臣秀吉看,让丰臣秀吉相信并非是他心生背叛之意?”
她这样一说,甲斐姬也恍然大悟了,并且顺着思路分析道:“老爷,如果德川左府果然如秘书长分析的这般,那么妾身若真去了江户,他不仅会热心招待,甚至还可能会派人积极向丰臣太阁进言,让太阁也相信北洋海贸同盟是个单纯的商业组织,不会参与到两国战争中去……就是不知道太阁会不会相信。”
高务实哂然一笑,道:“丰臣秀吉信不信,不在于德川家康的说辞是天花乱坠还是漏洞百出,而只在于我是否需要让他相信。”
甲斐姬诧异道:“老爷有什么原因不需要他相信吗?”
高务实略一摊手,道:“要不,你来分析一二?”
甲斐姬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老爷对她的考验来了,很有可能这考验能否顺利通过,就关系到她是否有机会“出使”这一趟。
平心而论,甲斐姬对于“出使”的兴趣其实不算大,倒是高务实最开始的猜测比较准确:她确实有心去指挥玉绳城守卫战。不过她自己也的确知道,以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去做这件事,因此她此前回答高务实的话并非什么言不由衷,甚至可能有些过于真实。
不过,虽然她对指挥作战的兴趣远高于出使,但她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随着她在高府的日子逐渐久了,高府之中一些有别于其他大家族的特点也就越发明显,其中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高务实对待府中女子的态度。
不同于其他家族家主那种恨不能把自己女人关在房里一步都不踏出去的做法,高务实对他的正妻黄芷汀可谓丝毫不加限制,不仅让她领兵打仗,还让她代自己坐镇数千里方圆的南疆诸国。
即便甲斐姬早已多次听过内务部的厉害,也许黄芷汀的一举一动都有内务部的人在观察和记录着,但对于高务实能给妻子如此大的自由度和权力,她依然觉得十分震撼。
毕竟,即便是在允许女家督存在的日本,也很少听说在男家督做主的家族里,夫人居然掌握如此巨大的实权。而另一个女子在高府的表现,则更加凸显了高务实的态度:这个女子自然是刘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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