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元之战正在进行当中,前线将领的具体指挥高务实历来不深加干涉,所以这时候他可以抽时间审视一下从西南寄来的两封信。
这两封信都来自于四川,一封来自于巡抚宋良佐,一封来自于总兵刘綎。
先说宋良佐这封信。宋抚军在信中一开篇就对高务实表示了诚挚的感谢,首先感谢高务实领导的高党支持他出任四川巡抚,并在朝中说服了陈党——就是陈以勤留给儿子陈于陛的那批人,实力虽然不强,但四川是他们父子的本省,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陈于陛在滇缅之战的时候就投靠了高务实,但不属于真正的核心,还保留着一定的自主性。直到后来人世沉浮,陈于陛在高务实的支持下成为吏部尚书,双方才真正捏合到了一块儿。
吏部上下被高党把持了二十年,在这种情况下陈于陛当然是要听高务实招呼的,否则天官宝座根本坐不稳。那么,卖高务实一个面子让宋良佐去做四川巡抚自然不在话下——四川巡抚总不可能比天官还贵重。
更何况在当前形势下,掌握户部和兵部的高党若不出面,或者出工不出力的话,播州之乱会搞成什么样,那可真是鬼才知道。这播州可就在四川腹地之下,随便北上跨过长江就能截断成都与重庆之间的联系,要是闹到那一步,乱子就太大了。
接下来宋良佐就开始自责和道歉了,大致上解释了一下此前进剿失败的原因。他在信中还算老实,承认是自己急于求成,小看了播州的实力,并表示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一定稳扎稳打,彻底摆平播州这个乱源,接着将改土归流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当然,在这段表述当中也免不得再次感谢高务实。毕竟他宋抚军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能继续干下去,虽说高务实本人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但皇上肯定是看他高司徒的面子才会捏着鼻子忍下来,继续给他机会证明自己的。
这个道理宋抚军当然明白,不感谢一番那就是政治素养完全不合格了。
然后宋抚军便开始对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进行详细说明。其实这份说明没什么新意,几乎就是把之前高务实提点他的那些东西反过来照本宣科了一番,真正的意思恐怕只是向高务实表明他宋抚军非常听招呼,大司徒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宋抚军也知道光是这样还是有所不够,因此着重描述了一番自己作为四川巡抚将会如何做好后勤工作,包括协调保证各路大军进剿时的粮草物资充裕,调动四川府库额外对各部——尤其是刘綎所部——发放一笔开拔银等等。
总而言之,宋抚军这一次打算在军事指挥上完全隐身,老老实实安于后勤保障。
这封信绝不是随随便便写就的,宋良佐写出这封信之前是经过充分思考的,尤其是仔细研究了高务实本人此前在历次战争中的表现。
他发现,高务实领兵作战从来只管战略大方向,极少干涉具体指挥;他会充分为麾下将领创造良好的作战条件,但绝不因此要挟或逼迫将领们事事听从他的调遣——当然,他也不怎么具体调遣。
宋抚军就此认定,高司徒的方针就是定下目标、保证后勤、充足放权,实现武将们能够在优势条件下自主指挥作战。
由此,再联系到高司徒已经给他“钦定”了战略,“钦定”了总兵,接下来真正需要他自己操心的事可不就只有保障后勤了吗?
宋抚军一想,以往高司徒战无不胜,最后的功劳也都在他,又没有哪位将领能越过他去承受最大的勋荣,那么现在应该也是一样。只要自己保障好了后勤,不管到时候刘綎有多大功劳,最终那份最大的功劳还是自己这位四川巡抚的。既然如此,何不乐得让刘綎去忙乎?
高务实看了这封信,也算是松了口气。说实话,他真是被某些本来不懂军事但又总觉得自己很懂的文官弄怕了,现在宋良佐能够有这番自知之明显然是最好的结局。尤其是宋良佐在信中还特意交代了一句“已令各军于战时皆受刘总戎调度”,更是让高务实彻底安心。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这一贯是高务实的行事准则,于是他放下宋良佐的信,开始看刘綎的来函。
刘綎的信也是私信,但他和高务实交情匪浅,虽然是武将,说话倒比宋良佐直白很多。
一开头没说正事,反而先提了私事。刘綎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家老爹了,希望这场仗打完之后高司徒能帮忙安排一下,让自己有机会去尽尽孝。然后又以此引出刘馨的话题来,用诸如“舍妹叨扰司徒甚久,末将深感不安”的话来试探高务实的态度。
讲真,这个问题让高务实也很无语。从他的角度来说,把刘馨收了根本不是问题,从年龄上来说刘馨正是一个“现代人”眼中的成熟果子,而且无论相貌、才能还是其特殊性,在他看来都是上上之选,他为什么要拒绝?
问题在于刘馨自己没法说服她自己,她虽然也早已融入到大明这个社会,却依旧保持着独立女性的思想,并不愿意“分享”婚姻。
高务实当然也知道,刘家的想法大概有两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和高家联姻,哪怕是做妾也无所谓。毕竟,刘家发迹仅仅两代,本质上还算不得“世代将门”,门第并不算高——至少在实学宗门的新郑高氏面前肯定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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