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申时行的拜帖送到自己面前开始,主导了这次潘晟劾案事件的高务实总算放下心来。
申时行堂堂首辅,又是在眼下这种时刻,该他去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当然不会是因为眼馋白玉楼的景致,真要和他去赏花赏月赏秋香。
申时行主动要求拜会,唯一的可能就是要和谈,这一点高务实完全可以确定。
虽然还不清楚申元辅打算拿什么条件来交换,但有一点很明确:只要是他急着来谈,这事情的主动权就算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当然了,谈判归谈判,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师相”,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因此高务实马上派人回去通知白玉楼做些待客的准备,不过这些事倒不必细说。
高务实主管京营,但京营不仅包含现在新编的禁卫军,还有之前所说的农、匠等部分,他倒也不愁没事做,这些天一直在和朱应桢等人商议,怎么把这些人利用好,创造更大的收益。
拿国家的“经制之军”去创造收益,这种事也就高务实不仅敢做,而且敢说了。他不仅是公开的做,而且公开的说——打的旗号是“秉承太祖遗志”。
太祖什么遗志啊,居然拿军队赚钱?
还真有。
太祖说过,他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米一黍。换句话说,太祖的遗志就是军队应该自己养活自己。
既然要养活自己,赚钱当然就是正当行为。没理由说他们搞军屯可以,搞其他的就不行啊。
所以,现在既然京营已经开始分工,禁卫军承担了几乎全部的常规作战任务(无论这个任务是不是存在),那么剩下的人,当然就该承担赚钱养军的任务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高务实也是这么安排计划的,不过他对朝廷只说京营会尽最大的努力自己养活自己,却没说具体的标准,也没说万一养活自己之后还有富余又该怎么办。
朝廷方面,上至皇帝,下到吏员,都没人察觉出高务实在这话里所挖下的坑。
不过此事先不必细说,且先说高务实与申时行的会晤。
高务实下值之后便径直回了白玉楼,虽然申时行没有表示要来他这里吃晚饭,不过考虑到大明朝晚上是要闭城和宵禁的,他估计申时行即便地位特殊,恐怕也不会久留城外,来吃晚饭的几率很大,因此还是回去等着。
没过多久,便有骑丁跑来传讯,说申元辅的车仗已经出了德胜门,正往白玉楼而来。
高务实在见心斋放着三千武装家丁,当然不愁打探不到这点情况,因此申时行只要出城,就等于已经处在高务实的监控之下了,这消息肯定是确定的。
高务实立刻下令备宴,不过考虑到申时行大概没有心思大吃大喝,所以这宴分为两个部分,他和申时行两人单独设一小宴,而给申府下人们设了一桌大宴,两席完全分开。
等到申时行来的时候,高务实已经大开中门,亲自站在门前迎候了,“学生”的姿态可谓做得无比到位,给足了申时行座师的面子。
“学生见过师相。”
申时行才刚下轿子,高务实便迎了上去,躬身一揖:“师相莅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
“求真客气了。”申时行的宰相气度倒也不错,甚至还微笑着开了个玩笑:“你这白玉楼若还是‘寒舍’,老夫家里怕是不能住人了。”
高务实笑道:“师相这是批评学生呀,学生知错了。”然后伸手虚引,“师相里边请。”
申时行一边走,一边摇头道:“老夫可没批评你,以你的身家而言,只有见心斋、三慎园两处别业,已经算是难能可贵。据老夫所知,南北二京的勋亲贵戚之中,不知多少家都有着十几处乃至于几十处别业的。听说前次魏国公又修了一座园子,花了十几万两还只修成不到一半……你这白玉楼花了多少银子呀?”
高务实倒也不避讳,答道:“前后大概二十来万两。”
“咦?”申时行诧异地打量了一眼周围,尤其是看了看高大的主楼建筑群,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这白玉楼只花了二十万两?求真,你可别欺老夫不懂行啊。”
高务实只好又把前次曾给朱翊钧解释过的道理再向申时行解释了一遍,然后叹道:“其实学生一直秉承一种观点:事要办好,钱要少花。”
“哟,这可不容易呀。”申时行呵呵笑道。
高务实一边将申时行引进小宴会厅,亲自给他拉开椅子,请他落座,一边笑答道:“师相有所不知,这些事看起来难办,其实倒也容易,只是有时候得换个角度来审视,不能陷入先人经验之桎梏。”
“是吗?”申时行微微眯起眼睛,话里有话地问道:“既是先人之经验,何以又成了桎梏?”
高务实却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有所指,而是答道:“师相此问,学生确有几点愚见,便以这白玉楼为例试言之。”
申时行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个,不过高务实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反对,便微微颔首:“愿闻高论。”
高务实道:“世人以珍贵木料为建房之极材,却不知木料虽好,毕竟难用百年。学生研习西洋历史文化,发现西洋人虽在道之一事上不及我中国甚多,但其于建筑、机巧等事,倒也颇有可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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