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冷冷地抬眸,就见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宗向南快步而来,原本想要行礼的动作,在见到恒景手里拿着的枯叶书签时全数忘记了,快步向前两步,几乎有些失态地道:“都督, 请把手中的枯叶书签给属下看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片书签背后真正的玄机,只有当初陪在阿颜身边的人知道。
恒景压抑着心里翻涌的暴戾,把手中的枯叶书签递给了宗向南。
宗向南接过,快速看了一眼,脸上的震惊之色更重,片刻后,突然沉沉地道:“这枯叶书签,绝对是出自陛……先帝先前身旁那个叫青婉的侍婢之手。
当时, 先帝曾送过属下一片枯叶书签,那书签的模样和上面的字,都跟这一片一模一样!”
陛下身旁的青婉竟然没有死!
宗向南连忙道:“这片枯叶书签是怎么来的?”
周仰和江在听得有些愣然,这事怎么又跟嘉明帝扯上了关系?
只是听到宗向南的问话,江在还是勉强直起身子,道:“我们在遇袭前,有一个小男孩送来给夫人的,那个小男孩说,有人用两个肉包子让他这么做。”
宗向南立刻脸色沉重地和恒景对了个眼神。
送这片书签给夫人的人,可能已是知晓了夫人的身份,至少,他笃定夫人跟嘉明帝有关系!
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着夫人就是嘉明帝这个秘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几个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这说明,让那小男孩送信的那个人,是自己察觉到了夫人和嘉明帝间的关系的。
夫人的破绽不是没有, 只要是熟悉嘉明帝的人, 看她身边聚集的人和她治国的理念, 多少能猜到她和嘉明帝关系匪浅。
但能察觉到这一点的,只能是十分熟悉嘉明帝的人,也就是,送信那个人,很可能也是先前追随陛下的人!
宗向南脸色更沉了,不自觉地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若送这封信的,真的是先前追随先帝的人,那他突然送这么一封信给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夫人就是在收到了这封信后,便遭人袭击。
这一切也未免太巧了!
恒景嗓音冰冷地道:“他送这封信,是为了扰乱我夫人的心绪。”
这样,他们才能在实行计划的时候,争取到一线先机。
宗向南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沉沉道:“都督的意思是,当时袭击夫人的其中一拨人,是先前追随过嘉明帝的某人指使的?”
先前追随在陛下身边的人也不少,除却已是回到了陛下身边的他和薛刺史他们, 其他人还散布在大兴各处,这些年,宗向南或多或少也有留意他们的情况。
大多数人在陛下薨逝后,还在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就像陛下曾经说的,他们都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良才,便是在旁的人手下,他们也会以造福大兴百姓为己任。
然而,不管如何,陛下不在了,影响还是有的。
最大的影响便是,很多人对推翻韩圻年这件事心灰意冷了,纷纷放下心里原本的宏图大业,毕竟,那件事单靠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完成。
而会做出利用夫人和嘉明帝间的关系设局,掳走夫人这种事的,可不像是那些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事情、心中已是没了野心的人!
宗向南的牙关不禁咬得更紧,因为愤怒,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到底是谁掳走了陛下!
那个人,如无意外,他也是认识的!
若他知道他设计掳走的人就是他们陛下,他会作何感想?
呵,不过,他心中只怕早已没了对他们陛下的忠心了罢!
一旁的周仰和江在满脸焦急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只觉得,他们间的对话,似乎有什么深层意思是他们不知道的,只有他们都督和这位宗护法知道。
恒景沉默片刻,突然冷声道:“周仰,传令下去,立刻派人去颍州和颍州附近几座州,询问这十天里在城门把守的兵士。
那个男人左眼上有一道疤,若有人见过他,定会印象深刻。
找出见过他的人,立刻让他把那男人的画像画出来!一天内给我结果!”
周仰顿时回过神来,道:“是!”
说完,不敢耽搁,立刻行了个礼便去做事了。
虽然似乎是找到了一些思绪,但宗向南的脸色依然沉黑一片。
如果他曾经在陛下身边见过那个人,只要有他的画像,他定然能认出来。
然而,这天底下谁敢明着跟闻名天下的恒都督结仇?那个人用来示人的那张脸,十有八九是易容过的。
若真是如此,便是有了他的画像,也没用。
也就相当于,掳走陛下那个人的线索,再一次断了!
突然,身旁一个担忧焦急的声音传来,“都督,你昨晚赶了一晚上的路,水都没喝过一滴,可以的话,请都督先去休息一下罢!至少,先去吃点东西,喝点水罢!”
宗向南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已是大步又往前走的男人,见他头也没回,只冷冷地回了一脸着急地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兵士两个字,“不用。”
他虽然看似冷静,但那身影显然已是崩到了极致,宗向南竟觉得,那高大的身躯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一般。
不禁心头微震,嘴角有些苦涩地抿起。
他先前一直担心,恒都督不是真心待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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