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面对国师此番故作惊恐夸张的话,九王爷却只是微微地勾唇一笑,“愿闻其详。”
瞧他如此这般不以为然的模样,自始至终未曾有过半分的慌张,国师一下子便有些踌躇了。
上元夜之后,九王爷确实性情大变不似以往,但若要真说如今的九王爷已经不是真正的九王爷了,他却也没那个把握能够取信于皇帝和太后。
可即便做不到干脆利索的除之以绝后患,也总归是要晓得他到底在黑竹村里查到了些什么才行!
思及此处,国师摇头长叹,故作高深的说道:“上元佳节之夜,王爷惨遭野马踩踏,本已是必死之命,幸得王爷命格强硬,有上仙相护,这才得以回魂。”
听着他信口胡诌,玉洛很是想笑出声来。
国师口中的所谓命格强硬、有上仙相护的九王爷早已一命呜呼入了冥界,若他此生未曾犯下什么罪过,不用在十八地狱里受刑,此刻怕已是喝下孟婆汤,投入轮回道了。
他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安静的看着国师继续他的表演。
“只是……”
无意间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国师心里难免有些发憷,话音一顿,险些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在回魂之前,其实……”,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其实王爷的三魂七魄早已离了躯体在外飘荡,这个时候的肉//体处于空灵状态,是以极易被孤魂野鬼所觊觎,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你的意思是……”,玉洛故意的拖长了声线,而后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些问道:“本王的身上有孤魂野鬼?”
这语气、神态……国师顿时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可当对上那道玩味的眼神时,又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
“正是此意。”已是答得有些勉强了。
心里也正在打鼓,若是九王爷追根究底,硬要问他自己沾染上的究竟是何孤魂,是何野鬼时,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取信于人?
玉洛却并未打算为难她,将那些戏谑的表情都尽数收敛了起来,复又是一派如玉君子的模样。
他直起身子,负手问道:“当何解?”
至此,国师才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暗自松了口气。
“倒也不难”,他抬袖偷偷揩了把汗,自怀中取出一只香囊递了过去,又道:“王爷只需将此香囊贴身佩戴,不日可除。”
玉洛并未伸手去接,只波澜不惊的看了一眼那用金线绣满了卍字符的香囊,而后挑眉问道:“仅此而已?”
国师呵呵一笑,囫囵说道:“小鬼而已,不足为惧。”
“不愧是国师!”
玉洛意味深长的颔首一笑,随后接过香囊,却是并未当面打开。
“王爷过奖了。”
瞧着九王爷将香囊往袖袋里一丢,国师终于放下心来,又抬袖揩了揩汗。
不知为何,在面对握有生杀予夺之大权的一国之君时,他都能应对自如,可在面对逍遥闲散的九王爷之时,他却不由得心里犯了怵。
尤其是当九王爷一挑眉一勾唇之时,总觉着那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眼神已不再是眼神,而是两把剖心的利刃,能将他从里至外剖开,窥探得干干净净一样!
这边,玉洛探得了虚实,且有所收获,而正殿之内,奉命陪太后聊天的子熙却已是欲哭无泪。
太后娘娘不愧是闲居后宫的富贵娘娘,平日里应该是没几个可与之说话的人,现如今儿媳进宫尽孝,她不是拉着对方聊时新花样,就是聊哪位大臣家的八卦新闻。子熙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却是搭不上多少话。
想她一介出尘卓绝的玉清天仙子,又并非是真正的王府后院女主人,哪里知道当下最受贵女贵妇们追捧的料子是云裳纱,时新的花样是秋海棠?哪里知道谁家的夫人与小妾大打出手,夫君却为了避祸躲在秦楼楚馆里半月?
……
一连没答上来好几个问题后,眼看着太后有些生疑的神色,子熙思索着是否要将话题引导到她擅长的美食上来?或者图个一劳永逸,干脆直接将对方弄晕?
正想着,玉洛就出现了。
想来太后对着她一个木头,也是早已没了话题,看见小儿子出现的那一刹那,连眼睛都亮了,激动之情不亚于儿媳。
太后瞧他只是一个人,遂问道:“国师呢?”
“戏台的方位已经选定,儿子就让他先行退下了。”
“也好”,太后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抬手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椅子,道:“哀家方才让人去召了徐贵妃,你且先坐下歇一歇,喝口茶,散散热气。”
玉洛应声答下,却并未坐太后指定的位子,而是径直朝子熙走去。
方才他一进门便瞧见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可见,充当别人儿媳的身份与凡人婆婆聊天确实是为难她一介超凡脱俗的仙子了。
瞧她那样子,恐怕他再晚出现一会儿,她便要直接脱身出来,违背天规的对着凡人施用冻结术了!
子熙并不知玉洛心中所想,更不知他已将她的后手了解得清清楚楚,在他目光投射过来时,还悄悄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惹得玉洛险些笑出声来。
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嬷嬷进殿来行礼道:“禀太后,徐贵妃到了。”
“请进来吧!”
闻此,玉洛与子熙不由得相顾一望,而后又都转头朝殿门口看去。
不多时,一锦衣华服的女子便走了进来,算年岁应是三十出头,却保养得宜,依旧肤如凝脂、弱柳扶风,妆容精致,珠围翠绕,雍容华贵,既保有少女时期的美貌,又拥有这个年纪独有的风韵,直看得子熙暗暗赞叹。
徐贵妃进殿之后,先是冲殿上之人盈盈拜下,道:“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安康!”
得了赦礼之后,方才冲向其余二人,颔首问候道:“王爷,王妃安好?”
三人相互见了礼之后,太后才命人赐了座,而后寒暄道:“你父兄可好?”
闻得此话,徐贵妃虽心有疑惑,却还是答话道:“刚巧前日家里传了书信来,提及一切都好,劳太后挂念。”
玉洛没工夫听那弯弯绕绕的寒暄,直言道:“听闻贵妃娘娘是喜洲人?”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徐贵妃的心里便咯噔一下,犯了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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