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硬着头皮答了礼, 突然想起了皇帝从前让王妃替温娘子去向温府说情,王妃怀疑圣上在珠玑楼把人幸了的事情。
自己当时还以为是王府里的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以己度人, 见不得皇帝待臣下子民的磊落,但现在再看,王妃的怀疑并非全无道理。
温司空治军甚严, 他的女儿大概还不会冒着被父亲打折一条腿的风险同人婚前苟合, 但是她和皇帝有情却是一目了然。
只是有些奇怪,温氏女的样子看起来, 还像是不知道那个人是皇帝……
江夏王对上皇帝不善的目光, 一瞬间便悟了。
他自己做贼心虚, 看到圣上眼神落到了他这边, 便以为是圣上逮住了他私自狩猎的事情, 要拿他问罪。实际上是圣上在和温家的姑娘玩扮道士与贵女的情.趣, 注意到了他这个王兄在远处,怕他过来问安,在温娘子面前揭了他的身份, 打搅这游龙戏凤的情致!
江夏王追悔莫及, 所以皇帝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在外头打猎, 是他自己送上门讨人嫌的!
不但讨人嫌, 他还受了天子未来后妃的礼!
想到这里, 江夏王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原来是温司空的千金, 这两日博平还和我念着你,说你怎么不去了呢。这里荒无人烟,你怎么想起来与……道长一同来这里游玩?”
被称作是“道长”的圣上咳嗽了一声, 江夏王立马心领神会, 知道自己这个碍眼的该走远些,虽然他也十分好奇圣上私下同女子相处时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还是识些趣为好。
“说来话长,我们出来的时候道长的马受了惊吓,现在想着去禁军那里借一匹马,才刚走了几里路,就遇上王爷了。”
温嘉姝对江夏王的反应略觉奇怪,按道理来说,他难道不是应该下马先给皇帝请安,怎么敢先同自己讲话,都不参拜君主?
难不成是江夏王妃枕畔私语告知了夫君,又或是道君为她画那副琼花图时,江夏王也连带得了嘱咐,默认皇帝是以道士的身份同她相处?
江夏王听说圣上的马惊了,心瞬间就提了起来,“道长可是摔着哪处了,要不要我现在去叫人请个太医过来?”
天子在郊外纵马伤身,这可是桩天大的事,如今吐蕃入侵吐谷浑,两国战事刚歇,要是得知上国天子忽然染病,岂不是助长了吐蕃气焰?
“我并没有伤到,王爷不必挂怀。”道君起初只是有些不高兴温嘉姝要向人行礼,现在被江夏王用这样关切担忧的眼神盯着看,心里更是有些不舒服。
“王爷的身上怎么有股淡淡的甜腥味?”道君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地戳穿了他:“是不是打猎去了?”
江夏王庆幸现在是在温娘子面前,圣上碍着道士的身份,不会即刻发落了他。
“道长说笑了,”他强装着镇定,面不改色地说瞎话:“不过是路上捡到了几只受伤的野兔,想带回去救治一番,给小女当个解闷的玩意儿。”
“温娘子喜不喜欢,不如我一会儿差人送一只到你那里可好?”江夏王盘算着刚刚打来的野兔中有没有受伤轻些的好兔子,或者一会儿再想法子套一只皮毛无损的,让人送到温司空那处去。
“王爷不必费心了,要是治好了伤还是放归山林吧。”温嘉姝摇了摇头,她那地方现在养了狐狸,这兔子拿回去也是要进雪衣的肚子,没必要刁难江夏王再去打一只俊些的兔子来送她。
他牵过了自己的马,把缰绳双手递给了皇帝,殷勤道:“既然道长的马野性难驯,那道长不如先骑了我这匹去,我这匹马一向温顺,断不会伤到道长的。”
江夏王说着,想去牵皇帝身侧的红鬃马,却被皇帝躲了过去。
“这马烈性,恐怕王爷驾驭不住。”道君淡淡道:“王爷素来机敏过人,可惜有时也未免太过聪明了。”
该他开窍的时候,不见得怎样伶俐,不该他抖机灵的时候,却又过分揣度上意。
江夏王口中称了不敢,心知自己当面撞破了圣上的秘密,也不知道回去要怎样收场。
温嘉姝立在一侧,默不作声地看他君臣二人有来有去地打哑迷,直到皇帝唤她上马,她朝江夏王行礼告别才微微含笑,但那浅笑的神情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道君疑她是从江夏王的神情中猜出来了什么,有心引着她追问,又怕她会畏惧自己,只等离江夏王远了一些,才笑着同她讨糖吃。
“阿姝,你的糖还有吗?”
他一手攥了两匹马的缰绳,腾出空来找她要糖。
“有的。”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粒,放在了君王的掌心,神情恹恹,不笑不恼,叫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阿姝,你生气了。”道君察觉到气氛不对,隐隐有些不安,暗里骂了一句江夏王的自作聪明。
他要是真的知情识趣,要么就该对他似往日般恭谨,让阿姝知道这个“道长”究竟是什么人,要么就装得像些,一开始就不要让阿姝觉出来不对。
掩耳盗铃,一副小家子气的作派,显得他好像是与人合谋来骗她一样。
“江夏王是圣上的堂兄弟,他为什么对你俯首帖耳?”温嘉姝长叹一声,“道长,我现在不敢生你的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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