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声和季遥歌嚣张的笑声同时响起, 都是跳跃不安的声音,难以把握又勾魂夺魄。入了水,就是蛟龙的天下,季遥歌攀着元还的身体, 由后游向他怀里,压着他往下沉。打斗时坚硬的骨头仿如被抽去,她像只滑腻的蛇, 缠住他,嘴里的咕哝含着水音,愈发绵软:“元还……”她喊他名字时似乎卷舌带着“儿”音,很是勾人, “上回你带我在云海纵横, 这次我带你在水中玩耍,我们一人一次,扯平好不好?”
她笑着, 下巴贴着他的敞露衣襟的胸口缓缓滑上, 脸对脸地看着他,脑后的长发在水里散成浮动的藻,光线穿透水面, 幽蓝幻紫层层递变,又夹着鳞金, 与她融作一体, 元还的视线因为流动的水而显得朦胧, 季遥歌在他眼中, 似蛟似蛇,也似鲛人,由头到脚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
水底落下她晃动不安的阴影,黑暗光明交替更迭,他松懈防备,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她牵引,抛开浮世烦恼,不再思考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的谜团,投入这场由她织就的欢情/爱网间。
忘情,忘我。
“扯不平,还有下次,再下次……”他将她拉到胸前,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将她的唇压到自己唇间,掌心里细柔的发游如蛛丝。他的身体被她的腿勾着缠着,两人贴得严丝合缝,她笑嘻嘻的声音传来,隔着水蛊惑人心,他又低声似骂非骂,“你这小蛟……”不过一声叹息。
坏到骨头,妖到魂魄,媚到心神。
元还的衣裳几时被她褪除的,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恍惚间看着衣裳像浮鱼般游走,声/色迷相,如梦幻泡影,哪里真,哪里是假,无从区分。
所感所知,不过她的温暖体贴缠绵疯狂,以及那被水冲散的,间或响过的,一两声悠长细鸣。
直达这千尺深处。
云海纵情,深水迷欢,人间至爱,不过这一场沉沦。
身后千年,生死聚散,换这半刻贪欢,也是,值得。
————
云散雨尽,不知时日。
季遥歌自瀑布后飞出,倚坐在潭边石岩,懒懒地编着发辫,身上不过一袭宽大男袍,却又被水泡湿粘出曲线,飞瀑后是蛟城夜里巨大的月盘,满天星斗如坠,已是夜沉。
元还从水中走出,看着她媚眼如丝,脸色红润犹如枝梢俏桃,同样是眉梢挂笑——男人妩媚起来,不经意间流淌过的撩拨,勾人心神,季遥歌很喜欢此刻元还的模样。
两人眼神一撞,又是天雷地火的碰撞,只不过彼此都是修行之人,放纵之时无所顾忌,克制之时仍旧清明自守,余韵绵长只作回味。
“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她问他。
元还掠到她身畔,俯望这只化成人形的坏蛟:“我会在五狱塔等你。”说话间也坏丝丝地凑到她耳畔,“我觉得合/欢台可以有,你认为呢?”
季遥歌一时没有想起,触及他眼神时方回忆起在方都内所见的五狱塔中那让他尴尬非常的合/欢台。
当初想来如此遥远并且毫无根据的事,如今似乎慢慢接近,她有些恍神,元还大抵也想起这茬,大掌揽过她的后脑,只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不说这些,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语毕他就转到正题,拣了赤秀宫几件要紧的事细细交代给季遥歌。
“赤秀有花眠在,他已能独当一面,你不用太操心,若有什么棘手的问题,给我来讯即可。”元还摩挲着她的手,缓缓而言,“你的龙丹未稳,最好能在蛟城多呆段时日,这里水气充沛,灵气纯粹,潜渊之内又有蛟魂护法,于她修行最为有利。两城之间可设法阵互通,也免大家来回奔波……”
“我记住了。”季遥歌耐心地听他叮嘱完所有事,嫣然一笑,勾着他的脖子,“谢谢。”
天已渐亮,晨曦洒下,几道彩虹渐次出现,光晕七彩,叫人目眩神迷。
元还起身,摸摸她的脑袋,并没再说任何告别的字眼,人影却渐渐消失。
季遥歌独自坐在潭畔,唇际的笑微落,失神了许久方站起,将身上水气烘干,腾身飞回蛟城中心。
————
偌大的默龙宫只剩三个活人,夜里除了四野传来的兽吼外,只有无边寂寥。
这地方太大,又空,说是让胡小六陪着慈莲,可说到底慈莲还来过几次蛟城,胡小六却是全然陌生,到最后成了慈莲带着胡小六在城中闲逛。
慈莲有伤,胡小六哪能真让他劳心劳力,故也只走了半天时间就随意挑了个空置的殿宇暂憩。季遥歌回来时,慈莲正在运功疗伤,不便惊扰,她便将胡小六叫出。
听到元还离开,胡小六不免一番惊讶,季遥歌不欲多谈,带着她往城东最高的一处石殿飞去。石殿建得庞大而庄严,各自石刻皆古朴精美,正是默龙宫的主殿,当年离梵与长夷所住之殿。季遥歌并没进殿,只与胡小六落在依着大殿而建的石塔上。
高塔破云,可俯瞰全城,由这些望去,季遥歌能看到全城景象,蛟城已荒,城中原有大阵也在当年大战中被毁去,只留下繁复轮廓让后人推敲,却难以复原。
如今她也算手握重财,若只她一人修行,这些东西绰绰有余,但现在一座空城,一座刚刚建立的宗门,要想发展光靠这些还远远不够。季遥歌沉思片刻,一边下塔,一边向胡小六问及流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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