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平江城,千花昼如锦,春波水溶溶。
唐菀瞧见游鸿宪已不请就进了院子,并没招呼他进屋,而是在院中的石桌上招待了他,“游先生,请坐吧。”
江承嗣将原本搁在石桌的鸟笼拎起,挂在廊下小檐上。
“四哥,能麻烦你去倒杯茶吗?”唐菀看向江承嗣。
“行啊。”江承嗣进了屋,他虽然在唐家住过,对他们家的陈设却不太熟,到底也是客人,寻常端茶送水的事轮不到他,没找到茶叶,他也懒得去翻找。
游鸿宪刚坐下,面前就出现了一杯白水。
“游先生,你的茶。”
“谢谢。”游鸿宪今天过来,也不是喝茶聊天的,他冲着唐菀一笑,余光却扫到了江承嗣,他正双手抱臂,斜倚在廊下白墙上。
微弓着身子,眉眼邪戾,漫不经心的懒散,一身嚣张之色。
怎么看都不像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人,大抵连站姿都没个正经模样。
最主要的是,江承嗣一直在看他,毫不回避顾忌那种。
江承嗣知道他是司清筱的舅舅,他就是好奇,按理说司夫人脾气秉性都很好,做弟弟的也不该很差,怎么会养出游慎明那样的儿子。
而他也在思考,这游鸿宪与司家关系到底如何?
他该不该提前讨好一下?
“游先生,您一大早登门拜访,是有事?”唐菀故作不知,由他开口。
游鸿宪却看不透江承嗣心里所想,看向唐菀,对于接下来的话,大抵也羞于张口,想喝口水纾解一下尴尬,润润嗓子再开口。
隔热玻璃杯,游鸿宪端着杯子往嘴里送水,猝不及防……
被烫得狠吸口凉气。
江承嗣倚在墙边,低头憋着笑。
这么大的人了,喝水不知道试一下水温?
“咳——”游鸿宪清了下嗓子,冲着唐菀一笑,“实在不好意思,一大早过来打扰,按理说,早就该和你见一面,只是犬子做出那种事,加上你那段时间又正值怀孕生产,我担心去拜访,刺激到你……”
“这后来又适逢过年,喜庆的日子不便去打扰。”
“结果一拖再拖,这道歉来得就有点迟了,我买了点东西过来,你别嫌弃。”
唐菀只说,“歉意我收到了。”
她嘴角带着笑,可是语气却分明在说: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就可以走了。
“你的孩子有三四个月了吧,我听说国外有个牌子的奶粉很好,特意托人带了点,还有一些小衣服和玩具。”
“谢谢您。”唐菀语气很淡,几乎不给他什么回应。
游鸿宪寒暄的话说尽,只能硬着头皮说明来意:
“我相信你也收到了法院那边的消息,再过段时间,案子就该开庭了,其实慎明不是个坏孩子,只是他母亲走得早,我又忙于工作,疏于对他的管教,让他变得无法无天。”
“他年纪不大,这要是进去坐几年出来,恐怕这辈子就毁了。”
他情绪激动,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大家都是做父母,我想你能体谅我的心情,我今天过来,除却道歉,也有个不情之请。”
“他做出这样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我责任很大。”
他竭力调动情绪,铆足了劲儿,似乎想以血脉亲情感动唐菀,都说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感情很容易被调动,他说着说着,甚至红了眼……
唐菀坐在对面,只是漠然看着他。
江承嗣旁观这一切,有些无语:
你又不是真的演员,在这里演什么戏,想说什么就干脆点,谁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说你养儿子如何辛苦啊。
游鸿宪觉得情绪渲染得差不多,便要进入正题,“我也是舔着这张老脸,来求你,我也是难以启齿……”
只是他话没说完,也没等到唐菀开口,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既然游先生觉得难以启齿,那就别说了吧,你既然都知道是不情之请,又何必来为难别人!”
就好似这三月的风,徐徐温润,却又好似尚未褪去冬日的严寒。
似苍刀刮骨。
泠泠冰冷。
游鸿宪转头,就看到江锦上抱着孩子回来了。
“怎么就你回来了,爷爷和黄妈呢?”唐菀起身。
“去菜场了,那边有点嘈杂,就让我抱着孩子先回来了,你先把孩子抱进屋,他可能饿了,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安分。”江锦上把孩子交给唐菀,便看向了游鸿宪,“游先生,能找到平江来,您也是不容易。”
游鸿宪刚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被他打乱,神色有些僵。
唐菀抱着孩子,却并未进屋,因为江小歪的注意力,又被画眉给吸引了,挥舞着胳膊,硬要唐菀留下廊下,让他看鸟儿。
“江五爷……”游鸿宪不愿这么称呼他,毕竟是小辈,怎么当得起他喊一声爷。
“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游先生此番过来,大抵是想为您儿子求情的吧。”
江锦上寻常说话很委婉,这次却单刀直入,非常直接,惹得江承嗣都忍不住挑眉。
“我知道他犯的错确实是……”江锦上这般直接,反而让游鸿宪有些被动,“他毕竟年纪小,我希望你们能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给过他机会,他以前在四哥会所闹事,得罪的是小姨妈还有霍家的人,当时我就把事情压了,并未惊动太多人。”
“只是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居然会做出那般阴损的事。”
“其实外公他们也是想给他机会,才以故意伤人起诉他,若不然,他那就是谋杀未遂,游先生应该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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