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既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低头一看,发现左手确是被那人握在右掌心,脸便黑了三分:“姓池的,你是不是醒了?”
身边人不语,仍是闭目。
叶既明翻身半跪在他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莫要戏弄本君!姓池的,给本君交代清楚,小鱼他如何了?文玉京他又去了哪里?”
那人不动。
叶既明不耐烦了,凑得更近了:“你可听得到本君说话——”
不料,那右手竟一把攥住了他的前领,把他往前一拉,叶既明身子失衡,一头栽下,恰与他口唇相接。
叶既明身子全僵了,双手撑在段书绝两膝旁,肘部轻颤,心脏乱跳。
待他反应过来,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姓池的发什么疯——
然而,下一瞬,他口中被渡入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甫一入体,叶既明便觉通体舒畅,疲惫尽消,血脉中力量倍增,灵力湃涌,竟有一浪三叠、源源不绝之势。
叶既明有些狼狈地与段书绝分开来,掩住口,赶快将那物吐了出来。
在他掌中熠熠生辉的,竟是段书绝的鲛丹。
下一秒,他对上了一双黑中隐隐透蓝的眼睛。
那目光沉静,清冷,温柔,是叶既明梦了多少年的一双眼。
将叶既明拉近并亲吻似乎已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很快,那双眼缓缓闭上,手也顺着他的前襟无力滑下。
叶既明一把抓住段书绝的右手,嘴唇又麻又热,热度一路烧到了脸颊上,叫他无所适从,五味杂陈。
他把那只手抵在自己额头上,小小声地唤:“……小鱼。”
鲛丹是鲛人的命,他把鲛丹渡给自己,便是把命拱手出让了。
他又怎能让他失望?
叶既明在段书绝身周简单设下保护术法,又解下段书绝的腰带,蒙在他眼上,命令道:“不许偷看。”
而在下一刻,他将鲛丹含在口中,挥起黑金长剑,毫不犹豫地猛插·入土!
一声女子尖啸乍然从地底传来!
鲛丹入口,他灵窍大开,自是知道那恶蛟已早早游走到他们脚下的泥土里,静待时机,只待一击。
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她占半分先手!
叶既明摇身一变,幻化出了原形。
这一年多的刻苦修炼下来,他哪里还是那体型娇小的虺蛇,望风而长,瞬间长成三丈黑蟒,张开蛇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随即一口咬住那因吃痛而拱出地面的恶蛟身体,生生将她甩出了地面!
他虽然仍是虺身,但因着段书绝的修为加持,身上已有蛟气环绕。
叶既明不知段书绝修为已到了何等境界,只晓得鲛丹入口后,周身上下力量翻腾,竟压制得那恶蛟动弹不得。
他自是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
蛇类缠斗,往往开始之时多暗中窥探,一旦动手,便如雷霆,爆发力极强。
叶既明翻转蛇身,麻花似的与那恶蛟滚缠在了一处,一圈一圈,竟渐呈绞首之势!
恶蛟身上受了剑创,更没料到这还未成蛟身的青年会有如此能为,立时慌了手脚,疯狂挣扎,想与他解绑。
蛟蛇滚缠一处,蛇身上有鲛丹护体加成,力量颇大,那恶蛟本想以逸待劳,却被人反将一军,此番遭到突袭,准备不足,又对这虺蛇能力估计失误,在渐渐窒息时,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竟好像真要栽在这个小后生手中了。
饶是她有千般万般的不甘心,一切也是为时已晚。
这霸占山头、为祸一方的恶蛟,被叶既明生生绞死,骨头被节节拉松,死相极惨。
在她殒命后,迷蝶谷中毒雾消散,原本的莫耶阵也溃散开来,再无功效。
她断绝声息时,叶既明犹不敢放松,生怕是恶蛟狡诈,妄图诈死脱身;直至确认瘴气消退,阵法不复,他才彻底放心,从恶蛟躯上游走下来,重化人身,将沾满血的黑金长剑从她身上拔下,甩一甩上面沾染着的黑血,送回鞘中,快步赶至段书绝的保护法阵前,伸手挥散,单膝在他身前跪下,将段书绝上半身抱起,想将鲛丹交还于他。
想到刚才嘴唇相碰的感觉,微微喘息着的叶既明心潮愈加汹涌,只想如法炮制,将鲛丹原样奉还。
在他印象里,段书绝是个标准的君子,方才怕是不得已才以口渡丹,倘若自己亲了回去……
想到那正人君子被自己喂丹后羞红了脸的模样,叶既明便觉心中快意,唇角也带了笑。
他扳过段书绝的身体,口咬鲛丹,正要与他唇畔相碰时,陡然想起,这身体里还有一个昏迷的池小池。
叶既明立时兴致全无,悬崖勒马,从口中取出鲛丹,用衣摆细细擦净,规规矩矩地喂进段书绝嘴里。
但就在他低头喂丹时,一个人声突兀响起,惊得他后背冷汗骤下:“书绝?……你是何人?”
叶既明心中一悸,不由得循声望去。
——他竟忘了,莫邪阵法一撤,迷蝶谷便只是普通的山谷!
任听风,宴金华,苏云,以及不少弟子都已成功汇合,正站在不远处,诧异而戒备地紧盯着他,与他怀中昏迷的段书绝。
电光火石间,叶既明意识到,坏事了。
他脸上蛇鳞未褪,杀意未散,虺蛇气息更是没有来得及进行半分收敛,脸颊上还沾着那恶蛟窒息时吐出的血,模样不可谓不狰狞。
……段书绝还在他怀里躺着,他的鲛丹,刚刚由自己亲手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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