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九里院的大门,沈荨的鼻子立即四处吸了吸:“有烤肉的味道!”沈荨压低了声音对纪澄道,“我二哥肯定在家里,不然羽衣不会动手烤肉的。”
沈荨拉起纪澄的手,对她比了个食指放在唇中央的噤声动作:“我们悄悄地去,见者有份。”
沈荨对九里院是熟门熟路,拉着纪澄就沿着登山石道往山上去:“我二哥烤肉的时候最喜欢在山顶的巢云亭,亭子在山脊上,视线最阔,可以俯瞰整个磬园。我早该猜到的,昨日刚下了大雪,是他最喜欢的天气。九里院的山脊上从来都是不允许扫雪的,他最爱雪中饮酒烤肉了。”
幸亏纪澄今日穿的是牛皮小靴,磬园里的道路上都是扫了雪的,干干净净不会湿脚,而九里院里面雪都没过了纪澄的脚背,再往上快走到山脊处时,雪已经齐着纪澄的小腿了。
纪澄和沈荨拉着手,一脚接着一脚地在雪地里踩着窟窿往前走,待绕过一大丛幽香的蜡梅花后,纪澄一抬头就看到了上前方不远处的沈彻,
巢云亭真就像是一个鸟巢一样,以枯败的枝条编织而成低矮的亭状,四处透着风,沈彻没在亭里坐,反而是坐在亭外一个磨盘大小的石头上,他面前清理了一堆雪,燃着一个火堆,他手里正拿着铁钎子自己在烤肉。
羽衣在沈彻右手边不远处,正拿着小刷子给将要烤的肉刷料,霓裳则在亭子里暖酒。
“二哥,我们正说着今天想吃烤肉,芫姐姐让我来请羽衣,没想到你这里已经吃上了。正好咱们可以一道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沈荨看见沈彻提了裙摆就往前跑。
可惜这姑娘平衡性不太好,没跑几步,大概是被雪下的石子儿给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往前扑,纪澄恰跟在沈荨后面,见着了当然不能不救,她立即一大步跨向前去拉沈荨,可是沈荨前扑的力量太大,纪澄也还没适应在这么深的雪地里走路,结果两人一前一后地扑到了雪地里。
因为沈荨在前,纪澄怕压着她,落地时扭身往旁边一滚,摔得比沈荨更惨。霓裳和羽衣两个丫头赶紧来扶,纪澄爬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雪渣,连嘴里都是。
这样狼狈不仅没有引得来人的同情,反而只听见沈彻朗声大笑。霓裳将纪澄身上的雪拍掉,忙拉了她到火堆边坐下:“赶紧烤一烤吧,纪姑娘可要换衣裳鞋袜?”
纪澄连连摆手:“不用。”她还没那么娇气。
沈荨此时已经气呼呼地走到了沈彻跟前,一把夺下沈彻手里的铁钎:“二哥,你看着我们摔倒居然不来救我,还笑得这样开心。”
沈彻回道:“你们不请自来,想蹭我的烤肉,可不得先叩拜一下?”
沈荨说不过沈彻,只拿了那串肉就往嘴边放,肉质鲜嫩,滑润可口:“这是什么肉啊,可真细嫩。”
“老鼠肉。”沈彻回道。
沈荨一听,铁钎子立即就往雪地里扔,幸亏沈彻接得快,才幸免于难。
可怜沈荨那口肉已经咽到了肚子里,这会儿虽一直“呸呸呸”的,也只能吐点儿唾沫出来。
霓裳和羽衣也都被沈荨给逗笑了:“荨姑娘快别听公子的,这哪里是什么老鼠肉啊,是今儿早晨楚公子才送过来的獐子肉。”
“哪位楚公子?”沈荨一听“楚公子”三个字,耳朵就竖了起来。
沈彻只假作没看到沈荨那副样子,他比沈荨差不多年长八岁,多少算是看着她出生和长大,如兄亦如父,看见她这样女大不中留的模样,心里绝对称不上高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沈彻转而对坐在火边的纪澄道:“你还是回去换一身吧,病才刚好,等雪浸透了衣裳,你的病回去只怕又要反复。”
“正是,我虽然在九里院有衣裳,不过澄姐姐比我高上大半个头,只怕是穿不上了,姐姐病才刚好,千万不能再受凉。姐姐回去时,若见着芫姐姐她们,就叫她们赶紧到九里院来,咱们许久都没一起乐和了呢。”沈荨笑嘻嘻地回过头对纪澄道。
“那好。”纪澄站起身。
“我送你下去吧,这里下山比上山难,路又滑,原以为能难住几个泼猴,结果猴子专往山上爬。”沈彻也站起了身。
沈荨知道沈彻这是不满自己呼朋引伴,也只是笑笑不答话:“你们赶紧去吧。”
沈彻回头对霓裳道:“给她们准备点儿菊花饮并玄麦茶,烤肉吃多了上火。”
霓裳立即应了,又听见沈彻对羽衣道:“看着阿荨,只许她吃三串,再多就不准再给了。”
今儿纪澄可算是见着沈彻婆妈的一面了,真想不到他还有这等关切人的时候,不过天底下能受用的人也不多。
纪澄跟在沈彻身后往山下走,他刚才说的的确不是客套话,这雪地里人来人往的,雪渣子踩成了冰渣子,一不留神就会溜倒,摔个屁股开花。
和纪澄小心翼翼地侧身走不同,沈彻就跟在走通衢大道一般信步而行,只不过为了照顾纪澄,他倒是走得很慢,通常都是走一步停一步。
待绕过梅树,沈彻停下对纪澄道:“那药看来你吃了效果不错,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纪澄回头往山上看了看,见不在沈荨她们的视线里,这才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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