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淡淡地道:“我不怕你谋朝篡位,皇帝换了谁来做我都没意见,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是胡人来做我也无所谓。”
沈彻沉默片刻才道:“阿澄的眼界和心胸都叫我佩服。”
纪澄眯了眯眼睛,这是真心话?
沈彻笑了笑:“每一次朝代更迭都伴随着大量的杀戮和鲜血,你也说现在是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不管是谁想篡位都不会成的,民心向背自明。”
若是沈彻说朝堂大事来糊弄纪澄,说皇帝是他舅舅之类的话来撇清,纪澄恐怕不会信,但他只是简单说了这样一句话,纪澄就信了。
“不过我朝繁华,西域诸国早就虎视眈眈,而我大秦的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大仗了,胜负未料。向西域诸国输送军械的事,用好了就是利国利民的事儿,用坏了就是我朝的罪人。所以朝堂严禁私犯军械,但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商人就能闻见味儿,哪怕会杀头掉脑袋,也有人肯干。如今既然禁不了他们,就不如我们来吃掉他们,将这条线握在我们手里。”
“我们是谁?”纪澄问。
“我们就是靖世军。”沈彻道。
纪澄眨了眨眼睛,她这就算是靖世军的喽啰了。呵呵,何其有幸。
纪澄回到小跨院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放水,她严重怀疑沈彻是故意整治自己,后来纪澄已经无力反抗,沈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想得一夜壶而已。
解决了人生三急之后,纪澄已经累瘫了,什么话也不想说,可是看榆钱儿和柳叶儿吓得厉害,又不得不出声安抚。
“无事,别怕。”纪澄道。
“可是郝先生怎么会在那儿,而且那账本……”榆钱儿话都说不全了。
“没事,以后都天下太平了。”纪澄道。这话自然是谎话,纪澄现在简直是把纪家所有人的脑袋都系在腰带上玩儿呢,可是有些事让柳叶儿和榆钱儿知道了,反而会让她们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纪澄心想,还不如让她们傻着,傻人有傻福。
可能是因为情形彻底崩坏,纪澄反而睡了个安生觉,再也不用担心这个,算计那个。只是早晨起床之后,又要面对麻烦多多的人生。
纪澄首先就得提笔给远在晋地的父亲纪青写信,要重拾军械生意,纪青不点头是绝不可能成的。
纪澄绞尽脑汁,破天荒地歌颂了一番我大秦的丰功伟绩,又说无国哪里有家,即使是商人也有拳拳爱国之心,不能总让人说他们只逐利。接着纪澄又说在京师寻到了贵人鼎力相助,此中暴利无以复加,简直就是利国利民利己的绝世好机会。
待纪澄将这封家书用和纪青约定好的暗码写好以火漆封好之后,自觉头发已经抓掉了一半。
忆及昨日沈彻的阴险,纪澄直恨得牙痒痒。这人的手段真是特别下三滥,可纪澄不得不承认很有效,她那时尿憋得慌,沈彻又是一副商量不妥就别想走的欠揍态度。
纪澄咬着牙不知忍了多少不平等的条款,只小小地提了两三个要求就落荒而逃了。她想,有时候真不能小看了这些手段,改明儿要是能让沈彻试试被尿意憋死的感觉就好了。
纪澄打小儿就有在犯了重大错误之后自虐的习惯,上午从学堂回来,她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柳叶儿蹑手蹑脚地进去看过,出来同榆钱儿嘀咕道:“昨晚姑娘到底是遇着什么事儿了?这回折腾得也忒狠了。”
榆钱儿从外头也偷瞄过几眼,纪澄已经保持双腿两侧劈直的姿势很久了,光是想一想这动作就疼,还有好些姿势,榆钱儿觉得不是骨折的人估计都摆不出来。
两个丫头在外头愁得不得了,纪澄在里面疼得额头冒汗,却一点儿没放松,还在不停自省。
这一回都是她骄傲大意了,其实纪澄第一次见沈彻的时候就有他在外的名声同他这个人本身很不符的感觉,后来她也直觉出一些危险来,但也许是沈彻实在太风流了,也或许是她自己心里对沈彻不满意就处处觉得他无耻下流将他往低了看,如今想起来,纪澄真是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轻敌,这是最不能被原谅的错误。
纪澄在写给纪青的信的末尾,也简略地交代了一下纪家曾经私犯军械的事被人捉住尾巴了,她不得不妥协,还不知道她老爹看完信之后会不会后悔得捶胸顿足,当初怎么就把纪家暂时交到了她手上。
柳叶儿最后一次进去看纪澄时,纪澄的两只脚正挂在彩带上,身体悬空劈腿,看得她直摇头。
纪澄一直将自己折腾得筋疲力竭,手脚都直哆嗦后,这才放过自己,洗漱之后去纪兰的屋里用饭。
纪兰正在东次间和沈萃一块儿挑首饰,这是为了赴南郡王府的菊花宴准备的。
纪澄刚进去就听见纪兰不阴不阳地道:“唉,入秋之前本来应该给你多打几套头面的,眼瞧着你也是大姑娘了,可惜,唉……”可惜银子不趁手。
其实纪兰哪里就差了那打头面的银子。
纪澄只不接话,用过晚饭,纪兰撵了沈萃去休息,说是睡饱了脸色才好看。
纪澄最近一直忍受着纪兰的阴阳怪气,打从上回“半撕破脸”开始,纪兰就一直冷着她。
“坐吧,澄丫头。”纪兰指了指靠着东墙的那一溜椅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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