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赵桓疲惫地伸展腰身,精神头十分萎靡,打了个呵欠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身子越发地疲乏犯困。”
“那就让御药过来看看。”朱琏秀眸闪烁,眉宇间似乎有点慌乱。
赵桓摇了摇手,疲惫地道:“没事,一阵子就好了,真宣了御药局进来,还不知外面怎样非议。”
朱琏秀眸闪过一丝不忍,随即是深幽地叹息,委婉地道:“官人,王相公已经被罢黜了,三哥那里不会压迫太甚,你也不用小心翼翼过活。”
“老三根本不是这块料,王黼倒台里外都有王秀的影子,这次倒是合了我心意。”赵桓干干一笑。
朱琏秀眉微挑,淡淡地道:“其实,他最绝妙的一笔,并不是扳倒王相公。”
“哦,娘子的见解很新奇,说说看。”赵桓的兴致被提了起来。
“难道官人看不出来,王直阁借风势要搏一把,官家许大任他却坚决推辞,要回利国监,难道官人看不出来?”
赵桓脸色一变,失声道:“待价而沽?”
“正是。”朱琏美目正视赵桓,看那萎靡不振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我早应该明白了,太轻视他了!”赵桓轻轻一叹。
“一入大路,二三年就能回朝,官人用张启元,恐怕会引起王直阁忌惮。”
赵桓何尝不知王张那点较劲伎俩,他却没有太多去深究,没有争端哪来的动力,作为帝王家的人,他注定要成为九五之尊,大臣的矛盾正式他喜闻乐见的,掌控平衡才是合格君主的基本素质。
不过,朱琏的话引起他的警觉,分明在说他用张启元,会把王秀逼迫到郓王那边。王秀保持中立不假,但朱琏的提醒让他恍然大悟,哪里是中立态度,分明是待价而沽,王黼罢黜留下的空缺,足以让赵楷主动给予王秀好处。
不管他怎样看王秀,却不能不承认这厮厉害,如果真支持赵楷,事可真不好办了。
“决不能如他所愿,最好是限制他在利国,然后官人善处结缘,让他成为官人助力,至少不能让郓邸得逞。”
“娘子.”赵桓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朱琏一直很看好王秀,甚至让他有点吃醋,今天为何要坏人前程?好在有最后一句话,让他稍稍释疑。
“官人,难道不记得艺祖?”朱琏的话莫名其妙,却意味深长。
赵桓脸色一变,作为太子的他,岂能不知太祖皇帝事,太宗继承皇位,太祖的几个儿子悲惨结局,实在让他不吝而寒,至今艺祖一脉早就沦落成庶民,皇家人情凉薄,他要是被赵楷取代,恐怕一对儿女的下场堪忧。
他整个下午都在考虑得失,直到张启元匆匆来到。
“殿下,官家有意王文实外放两河燕山,此事决不能让他如意。”张启元开门见山。
赵桓目光闪烁,问道:“卿家怎么看?”
“乡亲升迁臣本应恭贺,但王文实在是殿下心腹大患,一旦放到燕山,恐怕几年后就能出任翰林学士院,平添了无尽的变数。”张启元一本正经地道。
“卿家言之有理,但官家决断如何能改?”赵桓深以为然,但他并不得宠,犹豫着没有办法介入。
张启元看着赵桓,眼光深处是深深的鄙夷,如果赵桓不是太子,对方和赵楷是二王相争,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赵楷,而不是当今的太子,太没有谋算了!
想归想,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殿下,官家迟迟没有决断,正是因为怕朝野的议论,王文实多谋划甚大,绝不是区区盐茶公事,臣要是判断不错,他看中的应该是帅臣。正是他所谋甚大却露了破绽,臣想有些重臣肯定不想王秀遽然升迁,他们的一两句话,或许会有出人意料的惊喜。”
赵桓惊讶张启元判断,竟然和朱琏的不谋而合,还有了应变的法子,让他更加坚定不能让王秀得逞的决心,正色道:“卿家说的是梁师成?”
张启元见赵桓开窍,大喜道:“不仅是梁大官,还有李相公、童大官,想必太师也不想看到王秀太受宠。”
他对人心的把握是不如王秀,但在东京大染缸里混了几年,人情世事把握的还是相当熟的。没有人会白白支持别人,更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走进赵官家,分了自己的一杯羹,无论是李邦彦还是梁师成,他们曾经帮助过王秀,也结下了善缘,但又能说明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随着王黼的倒台,新一轮的利益分配开始,僧多粥少啊!
有时候,好心也能办坏事!
赵佶心里很纠结,外朝重臣有的直言,有的委婉,无一例外借口王秀不可放燕山重任,连梁师成、李邦彦等人也委婉地表达,童贯更是直言不讳,王秀绝不能入燕山。
这位媪相的算盘打的精妙,他还盯着两河、燕山宣抚使,谭稹这厮要组建义胜军,很明白要长期霸占宣抚使位置,这还了得,夺他的饭锅子啊!王秀要是过去,肯定会和谭稹勾结一起,官家再一高兴,给了王秀制置使,那两河、燕山一谭二王体系可就形成了,他还不得在东京喝西北风啊!
最出人意料的是,蔡京很明确地不支持,随着王黼的罢黜,这位老太师复出的呼声很高,别看他时不时地糊里糊涂,几乎成了老年痴呆,但清醒的时候端地精明无比,还是那么的老辣狠毒,一切以利益优先,绝没有半点感情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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